雖然內環堵車,而福利院更是在特別擁堵的老城區,但好在錦繡園同樣也是在老城區,直線距離大概只有十幾公里,並不是太遠。
大約半個小時後,舒妤嫺把車停在了路邊,打開雙閃燈。
副駕駛上的杜宏朝着右側看去,從路邊往裏大概二十多米,就是福利院的大門,這裏,就曾經是他生活過的地方。
甚至可以說,他就是在這裏長大的,因爲從他記事開始,一直到他初中畢業,都是生活在在這裏。
但是,從杜宏回國之後,卻還是第一次來。
因爲他知道自己以後要做什麼,他不想因爲自己而連累到福利院,哪怕只是帶來些許的麻煩,他都不允許。
福利院裏的孩子本就已經過的極爲不易,如果再因爲他而帶來麻煩,那對於福利院裏的孩子來說,必然會受到驚嚇。
如果只是普通的孩子,或許還好說一些,可對於那些身體有殘疾,甚至是在智力上有問題的孩子來說,一次驚嚇,很可能就是一場災難!
杜宏坐在車裏,靜靜地看着福利院的大門,與他記憶中相比,現在的大門並沒有太大的變化,時光彷彿在這裏暫停了。
這是兩扇銀色的鐵皮門,上面沒有柵欄,門縫很小,這是爲了防止院子裏的孩子攀爬大門,或者是偷偷的溜出去。
以前的杜宏,經常會站在門後,透過那小小的門縫看着往外面,希望可以到街上去玩耍,但每一次都會被護工抓到,然後就少不了一頓教育。
有些護工的態度不是很好,尤其是有些護工負責照料在甚至或者智力方面有問題的孩子,這會讓他們本就已經精疲力盡,當他們看到像杜宏這種身體並沒有什麼問題的孩子調皮時,自然不會有什麼好態度。
杜宏同樣也被訓斥和打罵過,那個時候他會心存憤怒,可現在回想起來,他心裏對那些護工更多的是理解。
他們都是普通人,儘管做這份工作可能也是爲了掙一份工資,養家餬口,他們當中有些人的態度可能很不好,會動輒訓斥孩子,會讓一些孩子懼怕,但有院長在,他們即便心中有怨憤,也不敢做的太過火。
更何況,儘管這些護工可能做的不夠好,但至少他們也算是做了一些事情,也的確讓一些孩子得到了照顧。
很多父母在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時,很多時候孩子無理取鬧,父母往往都壓不住內心的怒火,甚至是下重手打罵,就更不用說那些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護工了。
況且,這樣的護工畢竟也是少數,有院長在,有官方的監督,這些護工至少會盡一部分職責。
儘管……當初的杜宏很厭惡這種護工,可現在他反而能平靜的看待這些人。
如果沒有福利院,杜宏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會在什麼地方,或許早就成了野狗口中的一塊肉。
所以,他對福利院更多的還是感恩,儘管他知道這裏不是自己的家,但他能夠順利的長大成人,無疑要感恩於福利院,感恩於那個善良的院長媽媽。
舒妤嫺看着杜宏盯着福利院的大門怔怔出神,她似乎能感受到杜宏的心緒,又好像看到了當初那小小的杜宏在這裏生活的情景。
她不禁有些心疼,輕聲說道:“上次你讓我捐錢的時候,我跟人打聽過,現在福利院的條件比你們那個時候要好很多了,政府撥款比以前多了,而且還有很多社會上的愛心人士,也會給福利院捐贈很多的物資……”
她並沒有告訴杜宏,其實她自己也匿名捐了錢。
此前她被迫給了黃小龍十五萬,杜宏幫她拿了回來,後來杜宏讓她匿名去給福利院捐款,在填寫金額的時候,她在原本捐款的基礎上,自己又加了一些。
如果不是杜宏幫她要回來的那十五萬,可能她連喫飯都會有問題,但即便如此,她當時仍然拿出了一部分,與杜宏的錢一起,捐給了福利院。
杜宏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好。”
但他的思緒卻不在捐款上,重新來到這福利院門口,他思緒翻騰,想了很多。
以往在這裏的種種時光,似乎都重新在眼前浮現。
“走吧。”
片刻之後,杜宏忽然說道。
舒妤嫺怔了一下,杜宏的舉動無疑有些奇怪,不過她卻沒有追問,啓動車子,緩緩離開。
回去的路上,舒妤嫺眼角的餘光看着杜宏,卻發現他神色平靜,讓人很難看透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舒妤嫺同樣也沉默了下來。
今天早上如果不是杜宏突然回來,可能現在她都已經出現在了某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城市裏,她能感覺到,杜宏肯定已經看出了什麼,但卻一直都沒有問她。
舒妤嫺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自己的舉動,對杜宏的心緒造成了某些影響,但從福利院經過,看到杜宏的沉默,她忽然很心疼杜宏。
“小宏,你在想什麼?”舒妤嫺想要轉移杜宏的注意力,主動開口。
杜宏的思緒被拉了回來,說道:“剛纔在福利院門口,我回憶以前在那裏生活的時光,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舒妤嫺問道:“什麼問題?”
杜宏說道:“我在想,我爲什麼會姓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