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宏立刻就明白了,“所以,你是想用救活酒廠,還上你岳父岳母對你老婆的養育之恩,然後再跟他們切割清楚?”
就以目前薛家的情況來看,酒廠就是他們未來的生活保障,甚至可以說是他們的命根子也不爲過。
如果有運轉正常的酒廠在,薛家至少還可以保證衣食無憂,不用像絕大部分普通人一樣,去爲了生活而奔波,甚至在得了重病之後只能等死。
就這一點而言,確實足以還上薛家養大薛婉的情分。
“切割清楚倒也談不上,但至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他們總覺得我老婆的命是他們給的,所以他們做什麼都可以,就比如這一次爲了向銀行貸款,他們直接把我的房子都給抵押了。”
陳夏忍不住搖頭笑了笑,說道:“還上這個情分以後,我老婆在家裏,也能擡起頭做人,如果他們以後想跟我們來往,那就還當親戚走動,可如果他們不想來往,那就當時陌路人,做到這些,我們已經問心無愧。”
杜宏聽完,拿起塑料桶,給陳夏把酒倒滿,“幹一個。”
二人碰了一下杯子,仰頭幹掉。
陳夏這才問道:“怎麼樣,聽我這麼說,是不是覺得我有些太傻了?”
“你覺得自己這樣做很傻?”杜宏笑問道。
“如果從外人的角度來看,我的做法的確不聰明。”
陳夏說道:“說句自誇的話,如果我願意,兩年前我就可以把酒廠奪過來,即便退一萬步來說,他們要抵押我的房子,我也完全可以不同意,因爲那房子是我出錢買的,跟他們家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但我卻同意了他們拿我的房子去抵押,這在別人看來,不是傻子又是什麼?”
杜宏指了指已經空了的酒杯,陳夏就笑着給他倒滿。
“我不是讓你倒酒。”
杜宏見狀不禁笑了起來,“我是說,剛纔這杯酒,其實是我敬你的。”
陳夏笑問道:“怎麼說?”
“一個人能記得別人的恩情,這很難得。能爲了自己的老婆付出這麼多,並且能堅守自己的底線,這同樣也很難得。”
杜宏說道:“或許在別人看來你這麼做很傻,但是在我看來,這應該就是以前我們能成爲朋友的原因所在,也是我們以後能繼續坐在一起喝酒的最好理由。
所以,剛纔那杯酒,敬的是你的人品。”
因爲陳夏的老婆薛婉是家裏的養女,跟他的岳父岳母並沒有血緣關係,所以他們把薛婉當做外人看待,這一點,陳夏夫妻二人早已經心知肚明。
可即便如此,他們依然感激薛家把薛婉養大,承認並且一直都明確他們欠了薛家的恩情,哪怕薛家從來都沒有把他們當成一家人看待過。
僅僅只是做到這個份上,陳夏就已經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了。
以現在這種足以讓很多人望而生畏的房價,一套房子對於一個家庭來說意味着什麼,所有人都很清楚。
而這,卻是在陳夏爲酒廠付出了很多心血,卻被一腳踢開的情況下,他所做出的選擇。
這不是因爲陳夏軟弱,更不是因爲他傻,而是因爲他知恩圖報,他能記住並且願意去回報別人的恩情!
可即便如此,陳夏依然認爲他做的這些還不夠,他仍然要想盡一切辦法救活酒廠,爲此甚至不惜去求曾經欺辱過自己的人。
在陳夏看來,只有把酒廠救活了,才能算是徹底的把他的老婆薛婉欠薛家的恩情,真正還清。
這,就是杜宏敬他這杯酒的原因!
他敬的不是他們的交情,而是陳夏的人品。
或者說,他這杯酒,敬的是二人未來的交情……如果以陳夏的人品,還不足以值得結交,那這個世界上可能就沒有多少人值得結交了!
儘管在杜宏看來,陳夏可能把他的岳父岳母想的有些太好了。
既然薛家夫婦連自己的養女都能當做外人看待,甚至,爲了不讓自家的酒廠落在陳夏這個‘外人’的手裏,他們甚至可以任由自己的兒子去折騰,甚至把陳夏的房子都抵押了。
那麼杜宏完全可以預見,即便是陳夏真的救活了酒廠,那等待他的,恐怕也不會是什麼順心的日子。
陳夏展現出的能力越強,在他岳父岳母眼裏的威脅就越大,因爲這會威脅到他們的兒子薛浩在家裏的地位,更會威脅到薛浩在酒廠裏的主導權。
對於人性黑暗的一面,杜宏見的實在是太多了,他甚至不憚惡意的推測,陳夏真的把酒廠救活之後,他非但無法擺脫薛家,甚至很可能還會繼續被薛家壓榨,包括他的妻子薛婉,更很難擺脫薛家。
薛家把薛婉養大,這個情分,恐怕很難算的清楚!
而以薛家的種種做派與做事風格,陳夏這輩子恐怕都很難真正還的清,更不要說擺脫薛家了。
事情到了最後,很可能會以雙方徹底決裂而結束。
杜宏決定要提醒陳夏,他絕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陳夏陷入這種進退兩難的困境,更不願意看着老朋友被人這麼壓榨和利用。
哪怕對方是陳夏的岳父岳母,也不行!
他直接問道:“老陳,你想過沒有,即便你真的救活了酒廠,薛家非但不感激你,反而還認爲你是一個很不錯的馬前卒,要繼續用你,到時候你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