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還有人公然放出話來,要阻止別人前來救治父親杜良禮,杜家真的沒有聽說?
就算是用腳後跟想,都知道這種說法有多麼的可笑!
那麼——
杜家又做了什麼?!
那位杜老爺子,他又做了什麼事情來維護自己的兒子?
這些,杜宏都不知道,但父親的傷勢卻已經無比清楚的告訴他,這麼多年來,父親就是在心脈受創,身上帶着致命傷的情況下,苦苦熬了足足二十多年!
武國棟搖頭說道:“這個問題,我一樣沒辦法回答你,關於杜家的事情,我作爲一個外人,不方便評價太多。這中間有一些事情,我也不是太過了解。
我只能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訴你。
其實你父親的傷勢之所以會拖到現在,不僅僅是因爲外界有人在阻止那些高手來給他醫治,你父親自己也拒絕了治療。”
聞聽此言,杜宏陡然皺眉:“武叔,你說什麼?”
“你沒聽錯,你父親自己也拒絕了。”武國棟微微點頭,說道,“當時就連老首長都被驚動了,你覺得,如果不是你父親自己拒絕,誰又能威脅的了他?”
敵人的能量強大,或許可以威脅阻止那些武學高手來爲杜良禮治療,但是,當事情驚動了軍方的大佬,又有誰能威脅阻止的了?
能阻止老首長的,只有杜良禮本人。
杜宏當即問道:“爲什麼?”
武國棟回答道:“剛開始我也不理解,但是後來我明白了,只是因爲四個字……形勢所迫!”
杜宏頓住了。
武國棟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杜宏,你心裏憤怒,我很理解。但你同樣也要理解你父親的選擇。
對方擺明了就是要讓你父親在監獄中被折磨致死,他們就絕不會允許真的有人能把你父親治好。
你父親若是想要自救,那唯有一種辦法,掀起一場聲勢浩大的反擊戰!
但是,那麼做的結果只有一個,那便是,魚死網破!
固然有老首長的力挺,但是,軍方不能干涉地方事務,這也是鐵的規矩!
所以,老首長只能保下你父親,但是卻不能在這種行動上支持他,他唯一所能依靠的,但卻只有他自己的力量!”
說到這裏,武國棟搭在杜宏肩膀上的手緊了緊,顯示出他自己同樣不平靜的心情,“杜宏,你覺得,你父親沒有跟對方魚死網破,是不是因爲他怕死?”
聞聽此言,杜宏看着武國棟,不由咧了咧嘴,“武叔,你的這個笑話,可不怎麼好笑!”
堂堂特戰大隊的統帥,不知道多少次出生入死執行任務,衛國戍邊,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
即便杜良禮不是自己的父親,杜宏也絕不會認爲他會怕死!
更何況,同歸於盡是死,隱忍下來,最終的結局同樣也是一個死字,這二者又有什麼區別?
與其苦熬致死,到了最後可能連反擊的力量都沒有了,那還不如奮起一搏,臨死也要刮下敵人半條命,甚至是直接同歸於盡!
杜宏緩緩問道:“我父親隱忍下來,沒有跟對方魚死網破,原因是什麼?!”
武國棟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覺得呢?”
看到武國棟的眼神,杜宏忽然就明白了,他咬了咬牙,沉聲說道:“因爲我,對嗎?”
武國棟聽到這話立刻笑了,他用力的拍了拍杜宏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理解你父親的良苦用心!”
杜宏卻沉默了,他緊緊地咬着牙,一語不發。
因爲老婆孩子依然不知所蹤,甚至不知道是死是活,父親杜良禮,不願意就這麼死去!
他還沒有見到自己的老婆孩子!
這一刻,杜宏忽然就明白了父親當年的心境!
父親不怕死,但是卻怕死的太早!
杜宏不由想起了他來到這個小院,父親說的那句話。
如果母親還在人世,就一定會來找他!
那一刻,父親說的無比篤定!
杜宏瞬間就完全理解了父親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因爲老婆孩子不知所蹤,在明知道自己苦熬下去依然也會是死路一條,杜良禮依然選擇了隱忍。
他在等!
等待老婆孩子的消息。
杜宏不知道父親跟母親之間究竟有着怎樣的約定,但是他卻完全可以理解父親的思維,只要老婆孩子還在人世,就一定會來上京打探他的消息,也就一定會知道他就在浮山監獄裏服刑。
只是……
杜宏完全可以想象到在見到自己的那一刻,父親的心中是何等的悲喜交加,又受到了怎樣的巨大沖擊!
他也終於明白,父親那個時候昏迷過去,並不僅僅只是因爲見到他之後的喜悅,還有在苦苦等待了二十多年,卻等來了一個噩耗,帶來的無與倫比的悲傷!
那一刻的父親,心中肯定既有巨大的驚喜,但又充滿了絕望!
“呼……”
杜宏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仰頭望天,把自己心中的酸楚與怒火儘可能的壓下去。
想到今天的伏擊戰,杜宏不由緊緊地咬住了牙。
原來,父親今天突然展現雷霆手段,沒有其他任何多餘的目的,都是爲了他!
父親是在告訴一些人,哪怕已經時隔二十多年,他依然有跟對方魚死網破的力量!
而且,如今的他,比以前更加可怕,因爲如今的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僅剩下了半條命。如果誰想動他的兒子,就要做好被他用半條命拼個同歸於盡的代價!
想到父親今天對他說的那些道理,那些教導!
每一句……都像是臨終叮嚀!
“你的這些問題,我都沒辦法給你滿意的答案,我能告訴你的,也只有這些。”
武國棟說道:“杜宏,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去走了,你千萬不能辜負了你父親的一片良苦用心!”
杜宏沉默了良久,才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武叔,你放心,你的話我記住了,我不會辜負你和我父親的心意!”
一心爲他考慮的,不止是他的父親。
武國棟跟他說的這些,何嘗不是在爲他考慮?!
儘管武國棟並不知道他今天絕不是魯莽行事,但這份情,杜宏卻一定要承下!
“好!”
武國棟笑了,“你能理解,就最好不過了。”
杜宏無比認真的說道:“我明白,也能理解!”
他看着武國棟,鄭重的說道:“武叔,這些年,您費心了!”
“臭小子!”
武國棟伸手在杜宏的胸膛上擂了一拳,笑罵道:“如果沒有你父親,也就沒有我的今天,你小子既然叫我一聲叔,就不用跟我來這一套。以後你要再跟我這麼見外,我可是會生氣的,記住了嗎?”
杜宏也笑了:“武叔,我記住了。”
“這就對了!”
武國棟哈哈一笑,眼中閃過一道欣慰之色。
杜宏重新坐了下來,看着已經漸漸灰暗下來的天色,他的眼中帶着凜冽的光芒。
這一天,看似只打了一場伏擊戰,但是對於杜宏來說,卻顯得有些漫長,但卻也是收穫巨大的一天。
父親的敵人是誰,他不知道。
是誰傷了父親,他同樣也不知道。
但是,他此前所不解的局勢,卻漸漸在他的眼前變得清晰了起來。
在這高牆之外,有父親的敵人存在,這個敵人,或者說是這羣敵人,能量很大,甚至大到可以不賣軍方大佬的面子。
在整個華國,能做到這一步的人,絕不會太多。
對方究竟是不是杜家的那兩位,杜宏不得而知,但有一點他卻可以肯定,在這件事情當中,這些年來,杜家絕對扮演了極其不光彩的角色。
甚至,極有可能就是幕後黑手!
還有那個傷了父親的高手,這個人如果還活在這個世上,到如今肯定已經擁有了極其深厚的修爲。
這樣的人,必然也不會太多!
既然有了這個範圍限定,哪怕父親不說,想要把人揪出來,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杜宏的目光越過院牆,望向遠方,心中的寒意愈盛,“你們想要把我父親按死在這高牆之內的妄想,到此爲止了!
因爲,他的兒子回來了!”
“我會把你們一個一個的全部揪出來,我們拭目以待!”
“杜宏,你說能治好你父親,這話是不是真的?”武國棟忽然問道,拉回了杜宏的思緒。
“我能治!”杜宏無比篤定的點頭,“一定能!”
武國棟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小子!”
他略微頓了頓,緩和了一下自己心中激盪的情緒,才又說道:“既然這樣,這段時間你就先留在這裏,給你父親療傷,另外也趁機避一避風頭。”
“避風頭?”
杜宏笑問道:“武叔,你認爲對方現在就會對我下手?”
“一切小心爲上!”
武國棟說道:“就算對方不會現在就對你下手,肯定也會有其他的小丑跳出來,杜宏,你信不信,用不到明天,你的名字就會被很多人知道,你小子必然要聲名鵲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