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雲老卻彷彿老眼昏花了似的,對於他的動作視而不見,只是說道:“杜小友,你有心太心急了,即便要徵求我們的意見,那也應該是伊人先回來跟家裏說……”
“不不不!”
杜宏擺了擺手,直接打斷了雲老,“您老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今天來,不是爲了徵求您的意見,更不是懇求你們同意!”
他臉上的笑容突然一收,直視着雲老,“我來,是通知你們!”
雲老眉頭一皺,那渾濁的眼睛裏陡然泛起凌厲之色。
杜宏寸步不讓的與他對視,緩緩說道:“我來告知你們,雲伊人,是我的女朋友,你們同意也是,不同意,也是!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亦或是將來!
我決不允許有任何人,打着任何旗號或名義,插手她個人的感情和婚姻,任何人都不行!”
“杜宏!”
雲志和當即皺眉,“你過了!”
杜宏驟然轉頭看向他,緩緩說道:“雲志和先生,我現在是以一個外人的身份,在跟雲家對話!”
聞聽此言,雲志和登時臉色一沉!
跟雲家對話!
杜宏的言外之意,是要跟雲家能做主的人對話,而不是跟他對話!
杜宏這簡直就是在赤裸裸的指責他做不了主!
雲伊人秀眉一蹙:“杜宏!”
她同樣沒有想到,杜宏竟然會這麼跟她父親說話,甚至把他父親衝的啞口無言!
這讓她不禁有些氣惱,這傢伙竟然誰都不放在眼裏!
可是,杜宏卻沒有看她,而是轉過頭去,直視着雲老,“我的話說完了,您老還有什麼指教嗎?”
雲老爺子盯着杜宏,緩緩說道:“指教不敢當!老頭子只是有些好奇,如果我雲家不遵從你的意志,杜先生你會怎麼做?”
此話一出,杜宏的神色沒有任何的變化,可是在場的其他人卻是立刻變了臉色。
雲伊人俏臉一變,眼眸中充滿了擔憂之色。
雲志和的臉色卻是更沉了幾分。
然而,一直鐵青着臉的杜永懷等人,聽到雲老這話,眼底深處卻是閃過一道喜色。
因爲,雲老被杜宏激怒了。
在杜宏面前,雲老竟然說了不敢指教,這已經是極不客氣的說辭。
但更加嚴重的是,雲老竟然用了‘遵從你的意志’這種說法,這完全就已經是在直接指責杜宏太過狂妄自大,竟然想要直接壓服整個雲家!
而云老對杜宏的稱呼,從原本的杜小友,到現在的杜先生,就更加清晰的說明了此刻雲老心中的怒意!
雖然雲家並不算什麼高門,無法跟杜家相提並論,但云老畢竟也是在警察系統工作了大半輩子,影響力還是有一些的。
杜宏激怒了雲老,那他跟雲伊人之間的事情,就必然不可能如意。
更重要的是,杜家想要促成杜朝將與雲伊人之間的婚事,本就是衝着杜良禮和杜宏去的,現在杜宏這麼自大莽撞,簡直就是要親手把雲家推到他們這一邊!
杜永懷心中更是暢快至極,杜宏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野種,把他兒子傷成那個樣子,他卻只能咬着牙坐在這裏看杜宏大放厥詞,他心中的恨意早就已經沸盈到近乎無法自制的程度。
現在看到的杜宏如此愚蠢的自毀長城,可想而知杜永懷心中會有多麼的暢快。
杜朝將一直都沒有說話,就那麼看着杜宏,眼中的神色晦暗難明。
在場衆人的反應,杜宏盡收眼底,他笑了笑,說道:“雲老,這話你不應該問我,因爲你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不是嗎?”
雲老不動聲色的說道:“我還是想聽一聽杜先生的指教。”
“也好。”
杜宏笑笑,“一次性把話說開,也省的以後麻煩。”
他看着雲老,意味深長的說道:“雲老在官場上浮沉了大半生,目光如炬,必然明白一個道理,一個家族的盛衰興敗,往往就在於某個關鍵時期的決定。
如果賭對了,就可以維持家族多年的興盛,但如果賭輸了,那可就不僅僅只是罰酒三杯那麼簡單了。”
他直直的看着雲老,“那後果,很可能是偌大的家族,一夜之間就灰飛煙滅!”
雲老說道:“杜先生這話,老頭子不敢苟同。我從來都認爲,一個家族的興衰,在於人丁是否興旺,年青一代是否人才輩出。”
“前提是不能有人給家族招災!”
杜宏當即把話接了過去,“就算再如何人才輩出,可如果有不爭氣的長輩給家族招災,那些有才能的小輩,連成長起來的機會都沒有,您說呢?”
雲老那渾濁的眼睛陡然一凜,他盯着杜宏,沉聲問道:“杜先生,你這是在威脅我?”
杜宏點頭:“沒錯!是威脅,也是提醒!”
雲志和一拍桌子,怒道:“這裏不歡迎你,請你離開。”
杜宏靠在椅背上,大刀金馬的坐在那裏,意味深長的說道:“我今天既然來了,就不是誰能趕走的!”
雲志和的臉色陡然沉了下來,剛想說話,雲老卻又開口了。
“杜先生,我雲家雖然不算什麼,但也不是任由別人捏扁搓圓的。”
雲老緩緩說道:“用幾句話就想威脅住雲家,杜先生是不是太過自信了?”
杜宏看着他,手指向了客廳的地面,說道:“我威脅人,從來都不會只靠空口白牙!”
在他手指的地方,是一片殷紅的鮮血!
那是杜永懷的兒子留下的!
雲老看着他,蒼老的臉緩緩沉了下來。
杜宏眼中帶着毫不掩飾的鋒芒,直視着他,沉聲說道:“雲伊人是我的女朋友,這一點,無可爭議,我絕不會允許任何人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我更不會容忍,她成爲某些人手中的工具!
不管是誰!
只要敢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我必親手送他到地獄裏去懺悔!”
此話一出,衆人皆爲之臉色劇變!
杜宏此言,不啻於公然以性命來威脅雲老,乃至於整個雲家!
簡直是狂妄到了極點!
“杜宏!”
雲志和咬着牙,怒視着杜宏,“請你立刻出去,否則的話,不要怪我……”
“杜宏!”
雲伊人突然大聲喊道:“出去!”
雲志和看了女兒一眼,怒哼了一聲。
杜永懷眼中的帶着精光,喜色幾乎都已經快要掩蓋不住,他心中更是幾乎要忍不住放聲大笑!
杜宏啊杜宏,你可真是愚蠢到了極點!
你竟然敢在雲家,公然威脅他們家老爺子,你這是把整個雲家都得罪死了,我看你這一次怎麼收場!
杜朝將沒有笑,他的目光依然晦澀難明。
然而,客廳裏唯有杜宏與雲老二人,臉色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那麼對視着。
“杜先生,殺人,解決不了問題。”
雲老緩緩說道:“杜先生在說這話的時候恐怕忘記了,老頭子是哪行出身的,殺人,不是那麼容易的。
殺人,要償命!”
杜宏平靜的說道:“殺人很難嗎?我倒是不這麼認爲!”
聞聽此言,衆人的目光,幾乎是下意識的看向了地面上那灘鮮血!
方纔那鮮血噴涌的場景,又浮現在衆人眼前。
一股寒意從衆人的心頭陡然升起!
殺人,對於杜宏來說,似乎真的如家常便飯那般,沒有人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敢殺人!
唯有云伊人,怔怔的看着杜宏。
“當然了,我也很贊同雲老的話,殺人就要償命!”
杜宏忽然一笑,“所以,我會很慎重,非常慎重,絕不會輕易動手。況且……也不一定非要我親自動手!”
聽到他這話,在場的人都不由得神色各異。
他不會輕易動手?
在地上這灘鮮血跟前,杜宏的這句話聽起來竟是如此的刺耳!
可唯獨雲老,聽出了杜宏的言外之意。
杜宏要殺人,根本不用親自動手,一個多月前,在浮山監獄附近被屠戮的那些槍手的亡魂,足以證明杜良禮手中掌握着怎樣強大的一股武裝力量!
這股力量或許無法與杜家對抗,但是,要摧毀雲家這麼一個小家族,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所以……”
杜宏看着雲老,緩緩說道:“這件事情本來跟雲家無關,你們完全可以置身事外!雲老,年紀大了,就要學會頤養天年,這樣纔會勉去很多煩惱,不是嗎?”
雲老沉聲說道:“爲了兒孫長遠之計,老頭子終歸還是要操心。”
杜宏直視着他的眼睛,針鋒相對的說道:“正是爲了兒孫的長遠之計,雲老才更應該慎重,明哲保身!”
他猛然一指杜永懷,“雲老,你覺得就只憑着這些臭魚爛蝦,他們一定能贏?”
“杜宏!”
杜永懷大怒:“你放肆!”
杜宏卻充耳不聞,只是盯着雲老,說道:“雲老,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要站了隊,如果他們贏了,雲家真能獲得那麼大的利益?
可如果他們輸了,那雲家要付出的代價,恐怕不是你能承受的!
雲家要是明哲保身,最多失去一次飛黃騰達的機會,但是……卻也無形中避免了一場可能到來的滅頂之災!
您說呢?”
雲老看着他,卻沒有回答。
“我再重複一遍!”
杜宏緩緩說道:“雲家要站隊,那是你們的自由,但是,任何人,都決不許把主意打到雲伊人的頭上!
否則,我們不死不休!”
這一刻,杜宏鋒芒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