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過多的介紹當初的情況,但僅僅只是這一句話,就已經足夠了。
從年幼的時候就曾經是同學,這無疑是發小,幾十年的交情,其中的意義自然就不用多說。
武國棟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可他卻一時間仍是有些難以置信:“真是沒有想到……”
他何止是沒有想到,嚴格的說他甚至從來都沒有往這方面去想過。
誰又能想到,在他心裏一直都在防備的對象,竟然會是杜良仁的老同學,如果不是今天親眼所見,武國棟怎麼都不會相信。
更讓他無法想象的是,鄭布存這一步棋,竟然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佈下了,這等手筆,簡直是讓他驚歎至極。
“老武,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在心裏罵我呢?”
鄭布存笑呵呵的問道:“我沒少遭你恨吧,以後可不許再罵我了,不然的話我可要找你的麻煩。”
武國棟臉一黑,哼道:“不管我老武怎麼想,但是在工作上我從來都沒有出過紕漏,我也從來都是按照規矩做事。”
雖然嘴上這麼說,可實際上他心裏卻也已經都明白了,這些年他在照拂着杜良禮,看似在很多時候都是在頂着鄭布存的壓力,但現在回過頭來仔細的想一想,也的確能夠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畢竟,鄭布存身爲浮山監獄的監獄長,那是實實在在的一把手,如果鄭布存真的不管不顧的跟他爭鬥,武國棟還真的會寸步難行。
這是職位的不同所帶來的天然的差距,並不僅僅只是靠能力和手腕就能決定的。
更何況,要說到能力和手腕,鄭布存也絕不會比他差,甚至在很多時候,兩人之間的爭鋒,鄭布存都是處於攻勢,而武國棟卻是在防守。
但總體來說,鄭布存還是佔據上風的。
所以,只要是不牽扯到杜良禮,武國棟基本上都會恪守自己的職責,因爲只有如此才能夠不激起鄭布存的全面反撲。
此前每一次鄭布存在佔據了上風之後,並沒有再更進一步,那個時候武國棟認爲,這一方面是因爲他在職位與工作的範圍內,已經儘可能的尊重了鄭布存這個監獄長的威嚴。
哪怕是爭鬥最爲激烈的時候,至少他們也沒有當着其他人的面發生激烈的衝突,真正的交鋒,都是在暗處,在桌子底下。
武國棟的原則只有一個,在他的職權範圍內,儘可能避免任何有可能影響到杜良禮的事情發生,他與鄭布存的交手,大多數也是因此而起。
而另外一方面,卻也是因爲他們雙方背後都有一定的背景,不管是誰想把對方徹底的鬥倒,都不是那麼容易的。
再加上他們雙方都已經心知肚明,鄭布存來浮山監獄的目的,就是爲了看住杜良禮,這纔是他們鬥爭的根源,監獄中的工作,很多時候兩人的想法和工作理念往往並沒有太大的衝突。
可現在武國棟卻是徹底的明白了過來,他與鄭布存之所以沒有真正到了白熱化的階段,或者說,他們雙方之所以能夠保持現狀,並不僅僅只是因爲他們都在儘可能的求同存異,互相保持克制,更重要的是,鄭布存顯然一直都知道他們雙方其實並不是敵人,反而是朋友!
想到這些,武國棟的臉就更黑了,此前他與鄭布存鬥,雖然處在下風,但至少也算是斗的有來有往,並不算完敗。
可現在他卻發現,原來他此前都是在白費力氣而已。
“老武!”
就在此時,鄭布存主動伸出了手,說道:“以前的事情,的確是我在瞞着你,但也是迫於形勢,希望你能體諒。
其實跟你搭班子的這些年,反倒是我最輕鬆的時候,你我也算是老朋友了,下次我請你喝酒。”
武國棟黑着臉,說道:“那你可要做好被我放倒的準備!”
鄭布存笑着說道:“那還是算了,我的酒量你知道,兩杯就倒,不能給你這個酒罐子比!”
武國棟說道:“在這一點上,你的確是不行。”
“外面風大,進去說吧。”
杜良禮看到兩人鬥嘴,知道武國棟的心裏肯定有些不快活,便說道:“小武,這件事情回頭我再慢慢跟你解釋。”
武國棟立刻說道:“隊長,我不是這個意思。”
事實上武國棟很清楚自己的脾氣,如果他早早的知道了鄭布存是自己人,他恐怕還真的不一定能夠像以前那般跟鄭布存針鋒相對。
這浮山監獄中,可是魚龍混雜,就連武國棟都不敢保證這其中究竟有多少人在暗中盯着他們,杜良禮瞞着他,他完全可以理解。
只不過,這心氣兒卻是一下順不過來,尤其是在看到鄭布存的時候,就更是如此。
幾人進了屋子,杜良仁緩緩說道:“杜宏,你過來。”
杜宏聞言,走了過去:“大伯。”
“孩子,你不錯,很不錯!”
杜良仁看着杜宏,無論與眼神還是言語中,都帶着無比的欣慰之色,“苦難沒有打垮你,反而讓你變得更加強大,這比什麼都讓我感到高興。”
杜宏笑道:“我父親跟我說過,過去的苦難,在現在看來是一筆財富。”
“你父親是軍中的作風,太硬朗。”
杜良仁說道:“苦難的確是財富,但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去經歷苦難。
好在,你順利的長大了,這很好,非常好。”
他說話時候的語速不快,但是每一個字,都彷彿蘊含着力量。
杜宏笑笑,說道:“對於我來說,苦難不僅僅是財富,同時也是機遇,如果沒有過去的那些苦難,我也不可能找到我父親。”
“你能這麼想,很好。”
杜良仁讚許的看着杜宏,微微點頭。
一旁的鄭布存目光從杜宏的臉上掠過,在他的印象中,杜良仁幾乎很少對某個人如此的讚賞,就更不用說極其罕見的用了幾個很好,這無疑已經是極高的評價。
不過,就以鄭布存對杜宏的瞭解,他倒也能當得起這樣的評價,不說別的,僅僅只是杜宏治好了杜良禮,這無疑就起到了力挽狂瀾的作用。
可以說,正是因爲杜宏的出現,治好了杜良禮,才使得他們的計劃可以大幅度的提前展開,否則的話,現在杜良仁依然還在隱忍,杜良禮也同樣還在苦熬。
一直要等到杜良禮熬到油盡燈枯,熬幹了身體,在確定最後真的沒有任何希望的時候,纔會發起致命一擊,進而,再由杜良仁接手,開始對敵人進行全面的反擊。
但即便如此,最後究竟會是什麼結果,誰也不知道。
因爲缺少了杜良禮的支持,杜良仁獨自一人,要面對那般強大的敵人,勝算實在是微乎其微。
可現在卻截然不同了,當杜良禮恢復的那一刻,就意味着杜良仁有了極其強大的武力支撐,那所代表的,將會是這一文一武,並肩作戰,其意義怎麼評價都不爲過。
這其中,杜宏無疑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甚至可以說,杜宏治好了杜良禮,就相當於是一錘定音!
此時的杜宏卻是已經可以確定,這的確就是父親與大伯聯手佈置的一個計劃,很顯然,對於自稱的情況大伯早就一清二楚,這就足以說明他與父親之間一直都是有聯繫的。
只不過,現在杜宏還不知道他們的計劃究竟是什麼,他甚至就連敵人究竟是誰,都還無法確定。
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現在竊據杜家的那兩兄弟,必然是敵人之一。
那麼……杜家老爺子呢?
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兩個兒子的計劃?
杜宏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但他卻感到有些奇怪,如果說杜家老爺子知道這個計劃,那豈不是意味着,這位老爺子根本無法掌控杜家?
但要說不知道……那就更加解釋不通了,自己的兩個兒子都遭逢重大變故,他非但不出手,反而轉頭去支持兩個繼子,這未免有些太過離奇了。
“這次我過來,主要有兩件事。”
這個時候,杜良仁開口了,他的目光從鄭布存和武國棟的臉上掃過,說道:“浮山監獄是個好地方,雖然這裏魚龍混雜,但卻很適合藏身,良禮的那些部下,如果放在城裏,有些敏感,暫時還是駐紮在這裏。
不過,監獄不能太混亂,需要清理一遍,這一點,需要你們二位通力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