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宋羨打斷錢申的話,聲音無波,依舊淡淡然,她說:“接受過白老師的指導。”
錢申拔高聲音:“你知道你還說一般?你知道白老師是誰嗎?”
宋羨冷靜的聽她說完,看向餘白,問她:“你知道爲什麼一般嗎?”
她氣勢一點都不迫人,但就是讓人無法招架,餘白莫名想到那天在花園裏,她也是這樣站在面前,語氣平靜又淡淡的說:“你說謊,你不喜歡江柳依。”
餘白咽口水,心跳竄起來,緊張的全身都冒汗,錢申想衝到前面,江柳依擋在宋羨身邊,阻止她的動作。
宋羨又問一遍:“你知道爲什麼一般嗎?”
餘白斂神,提氣,這麼多人在,她不能怯場,她聲音儘量恢復如常,但細聽,有些抖:“爲什麼?”
宋羨說:“這幅畫,有人幫你改了吧?”
餘白臉色驟變,她不敢置信看着宋羨,沒想到她居然一眼就能看的出來有人幫她改畫!
沒錯,這幅畫是白老師幫她改的,她仿了他徒弟Shaniya的色彩風格,白老師看到之後忍不住幫她改了兩筆。
但就連姚理事都沒有第一時間看出來,宋羨居然能看出來?餘白臉色發白,身體輕抖,她儘量剋制自己的情緒,但很難。
宋羨轉過頭看着這幅畫,手指擡起,指山峯位置:“改了這裏。”
山峯原本稍平,被改的很陡峭,筆觸,手法和其他地方完全不是一個風格,所以宋羨一眼就看出來了。
更別說,該畫的人是白燁,她老師。
白燁的作畫風格,她比誰都清楚。
說這幅畫一般,其實是因爲經過這麼一改,餘白的缺點就暴露了出來,她的畫,壓不住白燁的那兩筆,有種莫名的割裂感,將上下割裂成兩幅畫。
越看越突兀。
錢申不懂畫,她問餘白:“真的是白老師改的?”
其他人也看向餘白,餘白站在原地,這幅畫改完之後,她只覺得眼前一亮,原本普通的一幅畫突然有了山峯陡峭泉水潺潺的視覺衝擊感,所以帶回國之後她想畫展上作爲壓軸用,一來她可以用這幅畫代表她和白燁合作過,二來她也可以順勢邀請白燁老來參加畫展。
不過白燁確實說過,這幅畫改的不是很好,但她回國後給好幾個人看,都說不錯,姚理事也說像她這個年紀,能作出這麼優秀的作品,很難得了,雖然有點瑕疵,但瑕不掩瑜。
所以她才堅持要用在畫展上。
她沒想到,宋羨居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宋羨不是就一個雜誌社裏的插畫師嗎?
她張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麼,錢申已經明白了,衆人看她眼神變了變,錢申氣急:“你懂什麼,白老師給我們餘白改畫,是看得上餘白,你以爲白老師那麼閒,給誰都能改畫嗎?這麼多人排着隊想白老師改都沒資格呢!”
宋羨點頭。
確實,她老師不是很喜歡幫人改畫,他一般都是很溫和的說:“重畫。”
錢申看她點頭臉色緩和一些,只有餘白臉色依舊不好看,她最得意的一幅作品,宋羨居然說一般?這口氣怎麼都咽不下去,她看向宋羨,不知道她到底是歪打正着,還是真的看出被改畫了,雖然她覺得宋羨是沒有那個能力看出來的。
記者們看她眼神和剛剛有微妙的不同,原本還想回去吹一波畫畫天才的人設,可剛剛宋羨的話讓她們心裏一咯噔,如果真的是一般,那就沒必要吹了,免得以後被打臉。
餘白看到她們神色變化更氣,她站宋羨面前說:“我看宋小姐對畫畫也很懂,不知道等會有沒有事?”
宋羨看向她:“怎麼了?”
“也沒什麼,好久沒畫畫了,有點手癢,想和宋小姐交流交流。”
宋羨說:“怎麼交流?”
餘白問:“默畫可以嗎?”
學院裏最常交流的一種,餘白的強項,江柳依皺眉,立馬說:“不行。”
宋羨卻同一時間開口:“可以。”
江柳依看向宋羨,側臉輪廓線條清晰分明,那雙眼靜靜然,很有讓人安心的效果,她倏然想到在家裏,飄窗上,宋羨繪畫的樣子,嫺靜淡然,她緊張的心情在這一刻也奇異的平靜下來。
她相信宋羨。
宋羨聽到她的話皺皺眉,說:“抱歉,我忘了問我老婆的意見。”
江柳依一頓,宋羨走到她面前,問:“我如果贏了,你會生氣嗎?”
聽聽說的這是什麼話?
餘白氣瘋了!
她咬牙,深吸一口氣,才控制自己不去看那邊,江柳依低頭說:“不會。”
宋羨應下:“那我去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又轉站展廳旁邊的一個畫室,餘白作爲主人,說:“規則你知道嗎?”
宋羨不太清楚她的規則,問:“有哪些?”
餘白無語,規則都不知道,還說贏?真的是可笑。
她說:“選畫,半小時內看完,然後默畫,規定時間內誰畫的細節最多,最完整,誰獲勝。”
宋羨點頭:“知道了。”
餘白說:“你選畫吧。”
她帶宋羨來到幾幅畫面前,【山水行】【千里江山圖】【雪景】都是國內最難臨摹的畫,更別說默畫,尤其是千里江山圖,更是難上加難,宋羨直接挑戰最高難度:“就千里江山圖吧。”
餘白詫異的問:“你確定?”
到底是真小白還是不懂?【千里江山圖】她平時默畫完整需要最少四個小時,宋羨居然選了這個?
不過選這個也行,這是她默畫無數次的圖,細節記得清清楚楚。
宋羨點頭:“我確定。”
餘白衝錢申看一眼,兩人目光短暫碰撞,錢申心底冷笑,她再不懂畫也看出難度,宋羨可真敢選。
也或許,她壓根就不懂。
反正肯定沒有餘白厲害。
錢申心底篤定,主動站在兩人中間,幫她們計時,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宋羨和餘白身上,都是記者,立刻敏銳的嗅到不尋常,她們左右看看,聚精會神,沒人注意到,玻璃房外,多了幾個人。
爲首的那個是中年女人,秀髮一絲不苟盤在頭上,穿着職業小西裝,米色,裏面搭了白色花邊襯衫,她身邊還有幾個同行的人,其中一個人準備推開畫室的門,被姚理事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