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描淡寫的神色,卻在江柳依心底掀起波瀾。
她站在幾米遠的地方，沒有去打擾宋羨,只是拎着盒飯一直站在那裏,宋羨畫畫的表情認真,嚴謹,她手揉脖子的時候江柳依走過去，說：“畫什麼？”
宋羨偏頭,把畫遞給她。
畫上是一羣玩鬧的孩子,奔跑，追逐,嬉戲，宋羨把他們細微表情捕捉的很好，只是一支鉛筆，就能看出來每個孩子的神色略有不同。
江柳依不是很懂畫畫,但她覺得,這已經很厲害了。
她放下盒飯說：“你喜歡在童刊，就是喜歡畫孩子？”
宋羨點頭：“差不多。”
這些孩子身上迸發的激情和陽光,是成年人無法比擬的，他們肆意又活潑，擁有無限的快樂，白燁以前經常說，閒下來可以多和孩子們相處。
藝術是純粹的,孩子們也是純粹的。
所以宋羨一直很喜歡看着他們玩鬧。
江柳依推翻之前的觀點，她還以爲宋羨這麼安靜的性格，應該不是很喜歡吵鬧的孩子羣，沒想到……
倒也不意外，宋羨做什麼想什麼，她都不意外。
江柳依說：“那我們今天就不去遊樂場了，坐這裏觀察孩子怎麼樣？”
宋羨偏頭：“觀察孩子？”
江柳依一本正經：“對啊，你看那邊有一羣孩子，我們就觀察，哪些是父母帶過來，哪些是爺爺奶奶帶過來的，怎麼樣？贏了的人可以向輸了的人提一個要求。”
這個點是宋羨沒有想過的。
她挺有興趣，點頭：“好。”
江柳依低頭，忍住笑意，她說：“那我們邊喫飯邊觀察。”
宋羨沒意見。
兩人低頭喫午飯，不遠處一羣孩子正在玩蹦牀，高高拋起，重重落下，週而復始，公園裏的人特別多，多到她們沒注意身後十幾米遠的地方站一個人，姚理事推輪椅說：“要上去打招呼嗎？”
聞人俞擺手：“不要打擾她。”
姚理事不解：“你們總要見面的。”
聞人俞點頭，隱在口罩裏的脣角微微揚起，露出溫和的笑：“總要見面，也是以後。”
姚理事說：“年度藝術節我給她發邀請函了，不知道她會不會過來。”
聞人俞搖頭，淡淡的笑：“不會。”
姚理事剛想說話，聞人俞說：“不過老師會聯繫她的。”
“你呢。”姚理事其實和聞人俞更爲熟悉，宋羨雖然是她挖掘出來，送到賀老先生那裏，但自從跟着白燁之後她就很少見到了，主要是宋家，也不是她想去就能去的。
聞人俞就不同了。
她媽媽就是美院的，所以經常碰面，也對聞人俞瞭解更多一點，知道她以後不再畫畫姚理事惋惜很久，甚至跑到聞人家和她媽媽吵了一架，還是聞人俞出來，對她說：“阿姨，是我的決定。”
她沒說話了。
眼睜睜看着兩個天才隕落，她內心不知道多難受，痛苦的要命，所以也強迫自己不去關注宋羨和聞人俞的事情。
直到她在畫室裏看到宋羨重新拿起畫筆。
聞人俞回國，她親自去接機，聞人俞說：“阿姨，我還以爲你還在生氣呢。”
生氣？當然生氣，這麼好的天賦浪費，誰不生氣？但她也釋然了，終歸是她們的選擇，半點強求不得。
聞人俞說：“阿姨，我們回去吧。”
姚理事看眼宋羨的方向，宋羨正在側頭聽江柳依說話，側顏白淨，皮膚白皙透明，她問：“你怎麼知道的？”
剛剛來領第一個孩子離開的是爺爺奶奶，但宋羨猜成一對夫妻。
第一回合，落敗。
江柳依說：“就猜的啊。”
方法告訴宋羨了，那還怎麼贏？宋羨這個腦瓜子太聰明瞭，告訴她，直接沒有贏得希望。
宋羨難得悶了悶。
江柳依說：“繼續嗎？”
宋羨點點頭。
很快第二個孩子，第三個孩子，陸陸續續都被帶走了，宋羨猜對四個，江柳依猜對六個。
江柳依說：“我贏了。”
宋羨問：“要我做什麼事？”
江柳依說：“容我想想。”
這一想，就想到了晚上，兩人開車回去，路上她接到何小英發來的消息，何小英問：【宋羨，有沒有聽到童刊整改的消息？】
宋羨皺眉，回她：【整改？】
何小英發：【是啊，下半年就說整改了，不知道改什麼樣。】
宋羨捏着手機，有些沉默。
她點進以前童刊的羣，悄無聲息，沒有一個人說話，最後一條消息是四個月之前，那個時候她被調到新刊，其他人在羣裏問她這件事，之後再也沒人發過羣消息。
江柳依餘光瞄到她神色，問：“怎麼了？”
剛想說沒什麼，宋羨忍住，改口說：“雜誌社要整改童刊。”
江柳依蹙眉：“怎麼整改？”
宋羨說：“還不清楚。”
江柳依偏頭說：“還不清楚就別想太多，明天去雜誌社問問。”
宋羨點頭，輕輕嗯一聲。
江柳依見宋羨心情不是很好，帶她去一家中餐廳喫的晚飯，宋羨坐下沒多久手機鈴響起，江柳依看眼衛生間的方向，又拿過宋羨的手機，看到閃爍的老師兩個字，她想了會，沒接。
宋羨從衛生間回來，江柳依說：“剛剛有人給你打電話。”
“嗯。”宋羨偏頭，神色自然，劃開屏幕看到未接來電是老師的時候手指尖停頓，瞳孔微縮，她垂眼，江柳依問：“要回個電話嗎？”
宋羨說：“回家再回。”
江柳依點點頭，很快菜上了，她給宋羨推過去幾道菜：“嚐嚐？我覺得這幾道菜味道都不錯。”
宋羨恢復平時的淡淡然，拿起筷子夾菜喫，只是餘光不經意瞄到手機時，目光微顫。
晚飯後兩人也沒急着回去，江柳依帶宋羨就附近夜景逛了逛，這裏她來的很少，摸不清楚方向，她問宋羨：“你之前住在那邊？”
宋羨搖頭，指旁邊的方向：“那個小區。”
“現在房子空着？”江柳依問，她好像只去過一次那個房子，是宋羨邀請她上樓喝茶，是真的喝茶，兩人什麼都沒做，就幹坐在沙發上喝茶，她還記得宋羨說：“你覺得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