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羨擰眉，放下手機拿起鑰匙就出了門,江柳依坐在貴妃椅上,餘光卻瞄着宋羨，瞧見她起身一顆心跟着懸起,然後那人拿了鑰匙和錢包就出去了。
這就出去了？
江柳依忍不住起身走到窗口邊，低頭往下看,沒瞧見人,好一會纔看到宋羨的身影出現，單薄，纖細，秀髮散在身後被風揚起弧度，整個人彷彿和寒風融爲一體，清冷孤傲,江柳依看着孑然一身的宋羨心不自覺抽一下。
真沒出息。
她心底罵了自己一句，卻還是忍不住看着宋羨。
她看到宋羨轉身出了小區,看不見了,江柳依靠窗邊，微低頭,手摸到手機，壓住想發消息的**，最後一扭頭回到沙發上,繼續躺着。
宋羨下樓後閃身進了藥店裏，和店主說了要買的藥之後也認真記下注意事項，怕記不住，還請店主打了一張單子，店主忍不住瞟好幾眼她才點頭：“哎，好。”
她站在一側等單子出來。
專櫃旁邊有人推着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走過去，宋羨低着頭，沒注意，助理推着聞人俞走出去低頭小聲的問：“聞人小姐，真的不和宋小姐打個招呼嗎？”
聞人俞轉頭，透過玻璃看站在店主旁邊的宋羨，眼底溫柔，眼睛微彎起，漾着笑意，她說：“走吧，送我回去。”
助理雖然不懂，還是送聞人俞回家，就住在宋羨以前的小區裏，同一層樓，面對面，她坐在輪椅上拉開窗簾，對助理說：“幫我放洗澡水。”
“好。”助理點頭，去衛生間裏給她放洗澡水，聞人俞說：“你先回去吧。”
助理擔心道：“你一個人洗澡行嗎？要不我等您出來再走？”
聞人俞搖頭：“不用，我最近累了，想好好泡個澡，先回去吧。”
助理沒轍，走兩步看眼她，最後離開房子。
聞人俞在她走後也沒進衛生間裏，而是靜靜坐在陽臺上，看樓下萬千燈火，如星光閃耀，她突然想到有天晚上，也是在這樣的夜裏，宋羨把她約出去，說：“師姐，我們要不要結婚？”
她愣了，還以爲自己掩藏好的小心思被發現，臉燥熱的問：“什麼？”
好在夜色濃郁，宋羨並沒有發現她的異常，只是依舊平靜的說：“我想和你結婚。”
“爲什麼？”她笑，目光越發溫柔，這是和她一起長大的姑娘，她看着宋羨從五官稚嫩到現在光芒四射，不心動，是假的。
宋羨說：“因爲我喜歡你啊。”
她很奇怪：“你不是也喜歡我嗎？”
“你——”她被嗆到：“你怎麼知道？”
宋羨說：“你喝醉酒說的。”
她臉剎那通紅，如打了胭脂，又燥又悶，火辣辣的，她沒想到自己喝醉酒居然說這些話，真是……
現在騎虎難下，她說：“那我們可以先談戀愛。”
“談戀愛？”宋羨說：“應該很麻煩吧？”
她：……
對宋羨來說，確實是一件麻煩事，宋羨的父母是閃婚，認識沒多久就結婚了，從小耳濡目染，她的婚姻觀和旁人有所不同，或者說，她從小很多地方都和常人有所不同。
不過被提出來結婚。
她是高興的。
宋羨見她沒說話又問：“你對我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
她：……
還能哪裏不滿意，她就是太滿意，怕宋羨沒了回頭的餘地。
她說：“那我想想。”
宋羨點頭，之後沒提這件事，她都要懷疑是不是那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而對宋羨來說，她已經說出提議，剩下都是她思考的時間，長短無限，她甚至想，如果一直不迴應，宋羨還會不會提第二次。
她沒勇氣去驗證這個第二次的機會。
就如她後來沒勇氣和宋羨在一起。
聞人俞自嘲懦夫行爲，她滑動輪椅到衛生間裏，手放浴缸裏，水已經冷下來了，她手無意識的晃動，直到水變成冷冰冰的，她才脫了衣服進去。
剛入水，就被驚了一身的冷汗。
她咬着牙泡在冷水裏，微仰頭，側目看天邊懸掛的皎月，不再是手一伸就能觸碰的距離了。
她和皎月，越來越遠。
宋羨踏着月光回家，一直聽着動靜的江柳依連忙裝作不在意的神色，繼續躺貴妃椅上玩手機，新聞是什麼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就見到宋羨拎着包裝袋進來。
包裝袋上刻着藥店的LOGO。
她擡眼看宋羨。
宋羨把藥放在她面前，江柳依剛想講話想到自己的‘人設’，她忍住，給宋羨發消息。
宋羨去廚房倒了杯溫水，看到手機上消息說：“你不是嗓子疼嗎？我去問了藥店，有可能是咽喉炎，這裏是藥，這裏是注意事項。”
江柳依左手塞了藥，右手塞了溫水，她抿脣，宋羨說：“怎麼不喫？”
喫什麼？她又沒問題。
江柳依憋了憋，憋出一句話：“我先去洗澡。”
宋羨擰眉，看着江柳依走到房間裏拿了一身睡衣，進衛生間，沒一會傳來稀里嘩啦的水聲，莫名的安心，她將藥放茶几上，起身去陽臺拿衣服，轉頭時看向沙發，眼前閃過零碎的畫面，好像是江柳依抱着她？
是昨晚喝多了嗎？
然後呢？她們說了什麼？
宋羨頭又被針戳一下似的疼起來，她沒再深想，而是轉身去陽臺收衣服，衛生間裏江柳依淋着熱水，水花從髮絲漫到身體上，沿着妙曼的曲線順流而下，她倒沐浴乳的時候沒注意看，抹的滿手都是，比以前更濃郁的香味從衛生間裏散出來，路過的宋羨偏頭看一眼，沒說話，進了房間。
沒一會，江柳依洗好澡出來了，宋羨正坐在茶几旁看電腦，她看到江柳依出來說：“這個是主編讓我帶給你的。”
江柳依睨她一眼，問：“什麼？”
宋羨說：“策劃案。”
她這麼一說，江柳依想起來了，下午的時候確實接到漫彤的電話，當時就說到策劃案了，沒想到這麼快，她點頭，接過後看兩眼，買她的版權以外，還想再約新曲子做入門曲譜，江柳依以前協助過老師出曲譜，所以對她而言，不難。
江柳依坐在沙發上低頭看，手機嗡嗡震動，她餘光瞄着宋羨拿起手機，看到一個微信好友申請。
申請人是——漫彤童刊的總監，葉隱歌。
下午聯繫她的好像也是葉隱歌。
江柳依通過好友，那端發來一個開心的表情包，她簡短回覆，兩人聊到策劃案，葉隱歌說，她這邊主要就是葉隱歌負責，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找她，還對今天不能親自送上策劃案表示歉意。
江柳依悶頭髮：【沒事。】
宋羨坐在茶几旁看她低頭髮消息，一會嘟嘟嘟一會嘟嘟嘟的震動，有來有往，她低頭修圖，神色漫不經心，心情卻莫名有些煩躁。
和今天下午在雜誌社那會心情起伏是一樣的，找不到浮躁的源頭，就是莫名的不能專心，最後還給小李發錯圖。
宋羨看着電腦屏幕幾秒，起身，江柳依視線跟着她轉，卻沒說話，繼續低頭髮消息，宋羨去衛生間裏拿了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看到江柳依還抱着手機聊。
她抿脣，裹着浴袍坐在電腦前，心思卻不在面前的圖上。
江柳依和誰聊天？趙月白嗎？還是其他的朋友？需要聊這麼久嗎？
她側目看眼電腦旁邊的時間，快十點了，她沒關電腦，右下角有消息閃爍，她點開，是顧園園，問她昨天的蛋糕怎麼樣，好不好喫。
昨天的蛋糕？她吃了嗎？怎麼沒印象了？總不能江柳依一個人全吃了？
宋羨擰眉，回她：【昨天喝多了，沒喫。】
顧園園：【哎呀，居然這個點回我了？我還以爲你要明早上纔回我呢，你幹嘛呢？】
宋羨：【沒幹嘛。】
顧園園：【不幹嘛你居然還沒睡覺？以前這個點你都在房間裏了。】
宋羨點點頭，以往這個時間，她確實已經要睡覺了，可今晚居然不困，她餘光瞄到江柳依，找到原因了。
宋羨發：【因爲江柳依還沒睡。】
顧園園發了三個問號，繼而發了一句話：【她睡不睡，和你睡覺有什麼關係？】
宋羨：【我習慣和她一起睡。】
顧園園：【那她要是今晚不在家呢？】
宋羨想到前兩天去醫院，她發：【那我去找她。】
顧園園噗一聲笑出來，隨手打字：【不是吧，那她去國外演奏怎麼辦？你不能也跟着？】
宋羨頓住，她沒想過這件事。
顧園園沒等到回覆，靈關一閃，打字：【等會，宋羨，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不是習慣。】
宋羨問：【那是什麼？】
顧園園發：【你是不是喜歡她？】
宋羨看到這句話怔了怔，手握緊鼠標，隨後她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喉痛藥上，她好像確實第一次聽到別人嗓子疼就衝下去買藥，還不嫌麻煩的讓店家把注意事項都打出來。
所以，她喜歡江柳依？
隨後她想到江柳依今天的表現，把遲慕顏抱兩人中間，有意拉開她們的距離，所以江柳依也察覺到她的感情，在刻意疏遠？
宋羨神色凝重，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