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羨看到坐在輪椅上的聞人俞有片刻失神,聞人俞淡笑,輕咳幾聲,聲音沙啞,她說:“這位就是江小姐吧?”
江柳依聽她微帶沙啞的嗓音心頭一怔,隨後緊繃的身體放鬆,她知道這麼想不應該,可是她真的不想面對和自己有一樣聲音的人。
還是宋羨喜歡的人。
現在聽她微啞的嗓音,江柳依稍點頭:“你好,是聞人小姐?”
“是我。”聞人俞落落大方,目光沉靜,江柳依覺得不愧是和宋羨師出同門,這安靜的樣子還真有兩分相似。
她側頭看宋羨,宋羨只是盯着聞人俞,目光落在那雙腿上,失神片刻,壓抑情緒問:“你腿怎麼了?”
聞人俞開口:“回頭再說吧,一會我們喫個午飯?”
宋羨握緊蜷在身側的手,神色略有蒼白,江柳依見狀伸手摟住她肩膀,將她拉懷中,對聞人俞說:“可以。”
聞人俞同身後的姚理事說:“阿姨,我們中午在哪裏喫飯?”
姚理事對宋羨和江柳依說:“美院外面的黃鶴樓。”
江柳依轉頭看宋羨,問她:“去嗎?”
宋羨目光還沒從聞人俞的腿上挪開,她臉發白,嗓子發緊,說:“去。”
江柳依怕她失態,說:“那就不打擾兩位了,我和宋羨去旁邊休息一會。”
姚理事點頭:“請便。”
四周的同行用好奇目光看向她們,尤其是看宋羨,偶爾私語:“還真的是聞人俞啊?”
“不過她腿怎麼了?”
“聞人俞剛剛和宋羨打招呼?”
“不是說宋羨只是陪江柳依來的嗎?”
“哎,我剛剛打聽了一下,你們知道宋羨是誰嗎?Allen的侄女!”
“Allen?鋼琴大王那個Allen?臥槽!我記得他家裏還有個弟弟,是地產大亨……”
衆人略驚,看宋羨的眼神陡然和先前有所不同,還有躍躍欲試想去和宋羨說話的。
餘白臉都氣白了,她還以爲聞人俞和姚理事是去和江柳依打招呼,沒想到和宋羨說話,宋羨是怎麼認識聞人俞的?
不止是她一個人有這個奇怪的念頭,已經有人上去問了,聞人俞笑:“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
江柳依聽到這句話看向宋羨,發現她神色已經到恢復平靜了,只是臉色依舊微白,她說:“宋羨,還想繼續看嗎?”
宋羨輕緩搖頭,在衆人目光下和江柳依離開畫廳。
聞人俞被人圍住。
她今天雖然只是特邀,但她代表的是白燁,就是那幾個姍姍來遲的老教授都給她幾分薄面,更別說姚理事全程陪同,親自在她身後推輪椅,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說是藝術節,其實就是同行‘切磋’,無外乎那些評價,不過能來這裏的都不是泛泛之輩,優點明顯,聞人俞陪同下來鮮少說話,礙於她生病的緣故,所以去問她意見的人也不多,但站在身邊的同行還是挺多的。
餘白就一直站在她身邊,聽着老教授們點評每幅畫,當然不是一家之言,所以也會有爭議,吵吵鬧鬧時餘白說:“聞人小姐,能不能請您幫我看看我那副畫。”
聞人俞轉頭,餘白站在她身邊,穿一身淡白色的衣服,秀髮挽起,面容姣好,氣質很明顯,偏文靜,她點頭,身後姚理事說:“這位是餘白,我先前和你說開畫展的,很有天賦。”
很有天賦,和宋羨的畫有兩分神似,那種色彩的運用很像,但餘白保守,不夠大膽,不過她小小年紀能有如此發展已經很不錯了。
聞人俞並未看過餘白的作品,被姚理事推到一幅畫面前,山水畫,她偏頭:“這是你畫的嗎?”
聲音微啞,說完咳兩聲,眉宇間隱約有疲憊,像是爲生病困擾,添了羸弱,餘白點頭:“是我畫的。”
聞人俞輕輕嗯一聲,開始認真看那副畫,乍看山峯聳立雲如團,細看樹影清晰葉片片,非常有層次感,構圖也很巧妙,神韻到位,只是老毛病,用色過於保守,山不夠雄偉,少了磅礴的氣勢,樹影雖然清晰,但間隙還是過於追求大小距離,不夠有靈韻,也不夠自然,姚理事看完這幅畫問聞人俞:“你覺得如何?”
那些老教授也從上一波的爭議中走到這邊,他們發表看法:“這幅畫還不錯。”
“嗯,這個還行,是叫餘白吧?”
“但是這個色彩,我覺得還有待突破。”
“色彩怎麼了?這個色彩剛剛好!”
“色彩明顯過於保守,不夠大氣,還有這裏,不自然。”
餘白聽着幾個老教授的討論一顆心七上八下,其實她的問題她知道,色彩是最大的問題,不夠有衝突,視覺效果稍差,她已經在努力改正這個問題了,但不能一下改掉。
聞人俞聽幾個老教授的話點頭:“我也覺得錢教授說的對,色彩是不夠鮮豔。”
山水畫的色彩和其他略有不同,稍有不慎就灰撲撲的,餘白顯然避開這個問題,但色彩不夠有層次,也算是小毛病。
餘白聞言放下心,她說:“那其他方面?”
聞人俞說:“其他方面挺好,剛剛幾位教授都說的很有道理,你可以集大家的意見多做參考。”
餘白點頭:“謝謝聞人小姐,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再請您指點一二?”
聞人俞說:“指點談不上,我們就是互相交流,聽說你也是老師的學生?”
餘白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抿脣笑:“嗯,白老師教過我兩年。”
“那我們也算同門。”聞人俞溫柔的說:“不過山水畫這方面如果你想要有所突破,我倒是可以推薦個人給你。”
餘白一怔:“誰啊?”
其他人紛紛豎起耳朵,都不由側過身體,生怕聽漏了名字,都在猜想是哪路神仙,就聽到聞人俞用微啞的嗓子說:“宋羨。”
“剛剛你們才見過。”聞人俞說:“她的山水畫造詣在我之上。”
“不是吧?她不是一個雜誌社畫插畫的?”
“什麼畫插畫的,人啥背景你也不去打聽打聽。”
“不是吧!在聞人俞之上,這得多牛逼啊!以前咋沒聽說過?”
餘白神色僵住,臉煞白,她捏住衣角邊緣,不敢置信的反問:“宋羨?”
“對。”聞人俞說:“她……”
說到一半頓住,她現在也摸不清宋羨的意思,還是不要過多幹涉的好,她改口:“有機會吧,如果有機會你和她交流,我相信色彩這方面,你一定會有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