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然的做法確實讓衆人無法接受,但果東說的也確實沒錯,如果是他們變成那種情況,與其看着自己不人不鬼還要承受生理和心理上的巨大痛苦和衝擊,他們也寧願來個人給他們個痛快。
而且必須找到鞋子才能離開這事,陳然他們也確實早就說過,不止一次。
屠丹咬着牙,微垂眸,眼底是瘮人的惡毒。
果東沒去理她,他轉過身去,要去追陳然,陳然今天必須把合同簽了。
他一回頭,卻看見陳然正黑着一張臉往回走。
一羣人早就已經想離開,片刻都不想再呆,見果東要走他們紛紛跟上,一轉頭,衆人也都看見正黑着臉往回走的陳然。
衆人眼中都是驚訝以及疑惑,陳然顯然不會是因爲擔心他們纔回來,可不是因爲這個,陳然又回來做什麼?
衆人想問,但因爲之前的事他們現在見到陳然就心裏發毛,更別提開口詢問。
“你怎麼又回來了?”果東一點不避諱。
陳然一張本就漆黑的臉頓時黑得更加透徹,“出不去了。”
“什麼?”李卓風驚呼,其他人也是一陣騷動。
陳然沒準備解釋,他耐心一向有限,而今天的份額早就全部消耗殆盡。
見陳然臭着張臉,衆人更加不敢開口。
李卓風猶豫片刻,鼓足勇氣問道:“怎麼回事,怎麼會出不去?你剛剛……”
陳然不理會,甚至沒看他一眼。
被無視,李卓風臉上皆是尷尬,其他人亦是如此。
“怎麼回事?”果東驚訝。
陳然看向果東,一秒後,他懶散開口,“我剛剛往回走,走的直線,但走着走着卻走回了這裏。”
果東朝着陳然離開的方向看去。
之前他們進來時走的是直線,走了一共也就兩三分鐘,即使當時他們是小跑,就兩三分鐘的路途也不至於看不見外面,但現在那邊卻一片陰森黑暗,彷彿深不見底的深淵。
“怎麼會這樣?”楠姐滿腔不安,她嗓音因爲剛剛的事還帶着沙啞。
其他人也慌了神,一時間樹林中是一片低聲細語。
“是不是你走錯路了?”伍琳問,不是她想質疑陳然,但這種情況實在太詭異。
現在還是白天,大白天的……
陳然冷笑一聲,寒眸冰冷。
“要不我們先走一遍?”李卓風提議,他也已經是在強裝鎮定。
普通的鬼怪就算是在附靈裏也必須遵守規則,大白天是不可能隨便出現的,如果它們可以無視規則隨意出現,那這副本就真的沒有一點活路了。
正六神無主的衆人聽見李卓風這提議紛紛贊同,如果可以,他們都希望陳然是走錯了路。
因爲如果陳然說的是真的,豈不是代表……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懸掛在空中的那些屍體一時間變得更加滲人,讓衆人徹體生寒,它們像是在對他們笑着,像是在歡迎,歡迎他們也成爲其中一員。
想到自己也可能會被剝了皮掛在樹上,衆人只覺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身上一陣陣的發痛,胃更是因爲緊張和極度的恐懼開始痙攣。
大部隊動了起來,李卓風領頭,向着來時的方向走去。
他們進樹林時是早上八點多,按道理來說這時候的天色該正大亮纔對,但不知爲何這樹林裏卻像是傍晚。
四周是無數樹幹形成的巨牆,看不見盡頭黑漆漆一片。頭頂是明明不算厚卻把天空遮得嚴嚴實實的樹冠,哪怕偶爾能透過樹冠看見天空,天空也是暗沉沉的。
行走在這樣的樹林中,一開始衆人還有力氣說話,但很快隊伍就安靜下來。
再然後,喘息聲和腳步聲被無限放大,在那一片喘息聲和腳步聲中,衆人汗毛豎立。
他們明明有十來個人,天色也不算完全漆黑,卻就是莫名的有一種獨自一人走在墳地的錯覺。
那種四周明明就只有自己一個人,背後卻彷彿有無數人跟着的感覺,讓人發瘋。
陳然臉色極度不善,果東腦袋卻轉得歡快,他左看看右看看,如同郊遊踏春。
陳然看見,都恨不得給他腦袋按住,不讓他亂動。
大概五分鐘後,走在最前面的李卓風突然停下。
比易是所有人裏最胖的,這一程走下來速度不快但他卻已經開始喘,“怎麼停了,別停——”
他到了嘴邊的話戛然而止,因爲在他們前方,赫然就是之前那羣被掛在樹上的屍體。
他們又走回了原處!
“怎麼會這樣?”伍琳從進副本後一路下來都還算鎮定,但此刻也有些繃不住,聲音中透露着明顯的慌亂。
李卓風沒比她好多少,臉色煞白,“我們再走一次!”
無人反對,衆人回頭,再次移動。
有了之前一次的經驗,這次李卓風走得慢了很多也謹慎很多,他每走幾步就要停下來確認一次。
無人催促,一片死寂。
隨着速度的放慢,時間似乎也變得模糊緩慢,讓衆人進入一種怪異恍惚的狀態,彷彿就連呼吸聲和腳步聲都被吞沒消失。
就這樣屏住呼吸提心吊膽地走了大概有五分鐘後,這次衆人沒再看見那些屍體。
衆人不由狠狠鬆了口氣,隊伍中一片歡笑,剛剛還壓着衆人讓他們喘不過來的壓抑氣氛消失不見,那感覺就像是被緊攥着的心臟猛地被放開。
“我就說嘛,怎麼可能會出不去。”比易嘴上這麼說着,額頭上卻已滿是冷汗。
“你還好意思說,你臉都白了。”楠姐笑道,她不喜歡比易這種油嘴滑舌大腹便便的男人,但此時此刻,就連比易都變得可愛起來。
“我們還是趕緊走吧,不要再留在這了。”屠丹提議,她一點都不想再就在這。
這次,所有人都贊同屠丹。
李卓風亦是如此,他帶路繼續往前走去。
然而,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近十分鐘過去,他們卻依舊沒走出林子,就彷彿這樹林有無限大,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輕快氣氛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之前的壓抑,然後在衆人再次看見那些懸掛的屍體後,猛地縮緊,讓衆人窒息。
“怎麼會這樣?”屠丹直接蹲下哭了起來,她已經到達極限。
衆人心裏本來就不好受,聽見屠丹的哭聲頓時更加煩躁,也就更加沒人去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