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出不來了唔……”小山神抹抹眼淚,“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果東眉頭蹙起,眼神冰冷幾分,他不想要這個答案。
“如果你把他還給我,我就帶你去見那些人。”頓了頓,果東補充,“你的巖巖他們。”
剛剛還哭得傷心無比的小山神愣了愣,紅彤彤的眼睛淚汪汪地看着果東,“真的?”
果東遲疑一瞬,違心地點了頭。
這裏是鏡子裏的世界,這只是一段歷史一段記憶。
這鏡子對於小山神來說,應該不僅僅是用於封印那些難民的物什,更是一份掛念一份執念。
十年前,當鏡子被帶離這座山,這份掛念和執念就不復存在了。
現在十年的時間過去,他恐怕早就已經……
因爲信仰和供奉而生的神,一旦不再被信仰不再被記住,甚至還沒了掛念,自然也就不再存在。
就算存在,他恐怕也已經無法再凝聚成型,只是一抹遊蕩在山林間等待着他的“巖巖”回去的模糊意識。
小山神眼睛都亮了起來,他三兩下抹掉臉上的淚水,“真的?”
但下一刻,他眼中又有更多的淚水決堤似地拼命往外涌,他哭得比剛纔更加傷心,“嗚哇……可是、可是沒有辦法出來,出不來了……”
他想要去看巖巖他們,可是他不能離開這裏,他也沒有辦法把鏡子裏面的人放出來,他已經沒有那個能力。
面對那越哭越兇的小山神,果東訝然,他正不知所措,帳篷門口就傳來動靜。
守下半夜的蘭昊逸疑惑地掀開門簾看了進來,看見果東一個人坐在帳篷裏,一隻手高高舉着,他眼神疑惑,“你在幹嗎?”
果東從剛剛開始就在自說自話。
果東看看蘭昊逸,又看看被自己拎着腳提着的小山神,他把小山神放下,拿了一旁的兔子,“兔子不睡覺。”
被這突然的一口大鍋砸在頭頂,兔子紅寶石的眼中滿是委屈。
蘭昊逸啞然,他看看果東,又看看被果東抱在懷裏的兔子,“早點睡。”
果東點點頭。
蘭昊逸放下門簾,要繼續回火堆旁看火。
他門簾放下的瞬間,腳邊是一陣微弱的風,他疑惑地低頭看去,腳下空空蕩蕩。
他並未當一回事,只當是夜風颳動門簾。
見門簾被放下,見小山神趁着剛剛的功夫逃走,果東和自己懷裏的兔子面面相覷。
他拿了放在腿上的鏡子,如果真的就連小山神都沒有辦法把陳然從裏面放出來,那他們該怎麼辦?
一夜無眠,翌日,天剛微亮營地就熱鬧起來。
考慮到今天都是些體力活,幾人煮早餐時下足了料,煮了滿滿一鍋的蔬菜粥。
喫飽喝足,幾人把營地裏所有的繩子都整理了一遍。
登山繩是爬山必備的裝備,蘭昊逸當初有給他們每人準備一捆,楊奇回他們這些業餘老手自然也不會漏掉。除了他們兩隊,游龍他們隊伍幾人也都帶了繩子。
把所有繩子都整理到一起之後,數量相當可觀,供給四個人使用綽綽有餘。
拿好繩子,又帶了些水和壓縮餅乾,一羣人迎着朝陽向着山上而去。
這座山楊奇回他們也是第一次來,對山上的情況並不清楚。他們之前雖然去山頂打過電話,但走的路並不是這條。
這片崖壁和之前的那片崖壁不同,之前那片崖壁是陡坡,雖然也很危險,但到底還是有些坡度,萬一掉下去只要能拉住崖壁上的灌木野草,也不是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這邊不同,這邊的崖壁幾乎都是九十度角的垂直懸崖,真要掉下去,那就必死無疑。
楊奇回幾人不愧是老手,經驗十分豐富,十一點不到就帶着果東幾人找到一處可以下繩子的地方。
背後是被樹木覆蓋綿延的山脊,前方是陡峭筆直的懸崖,站在崖壁邊,衆人無心欣賞風景,心中都是忐忑,他們都沒有過這種崖壁上作業的經驗。
“繩子對摺成兩股,一根短地捆在身上,另外一根是備用的安全繩,上面再留幾個人看着,萬一出事就儘快把人拉上去……”楊奇回嘴上一邊說着,一邊教衆人怎麼快速打結。
做完基礎地培訓,楊奇回主動帶了楚溪、夏嬋和成德到一旁去,自成一隊。
面對這,李卓風三人臉上都滾燙。
楊奇回他們本可以不參與這件事,卻還是願意幫忙。
只是心中過意不去,李卓風三人倒也沒說什麼,真讓他們把自己的命交給幾個陌生人,他們也確實不放心。
“我先下去。”果東拿了繩子到一旁去捆樹。
看見果東這積極的模樣,李卓風三人啞然。
“我跟他一起下去。”蘭昊逸道,說着,他也拿了繩子到一旁去忙。
李卓風和告近兩人並未阻止,這片山崖很寬,光憑果東兩個人根本無法搜尋完,等果東兩人累了他們再換班,這樣效率更高。
做完準備,又檢查了一遍繩子的安全性,果東抓着繩子開始下放。
這邊崖壁更爲陡峭,下放更困難,因爲許多地方甚至是向內凹陷的,落腳都難。
往下放出一段,果東停下,他維持着懸空的狀態伸長脖子張望,試圖尋找到帶着鏡子凹痕的石壁。
夏初中午的陽光已經算得上火辣,沒多久就把果東後被烤得一片滾燙,他面前的崖壁卻總給人一種猶如寒冰的錯覺,冒着森森寒氣。
又下放一段依舊沒有找到凹痕後,果東擡頭看了眼在他上方几米的蘭昊逸,他閉上眼,催動體內的陰氣。
這麼大的地方,想要靠純人力找完,得找上幾天。
他念頭才一起,之前有了裂縫的封印處立刻涌出無數陰氣,太過強烈的陰氣讓他身上的衣服都隨之舞動。
他念頭再起,正準備釋放出去,就察覺到在他下方不遠處有一道熟悉且弱小的氣息。
果東收起陰氣,睜開眼,他再看了眼上方的蘭昊逸,見蘭昊逸沒注意他這邊,他無聲下滑一段,來到那熟悉的氣息面前。
那邊是一片向外凸起的巖壁,巖壁並不寬,成年人只能在上面勉強落腳,但對小孩來說卻像個小小平地。
見自己被發現,昨晚偷襲果東的那小山神現行,大概是昨夜被抓住的印象太過深刻,他似乎有些害怕果東,紅彤彤的眸子中都是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