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雪貞又搬去了梧桐苑,還讓紫鳶那個黑丫頭守在門口,見到蕭漸鴻就趕。
第三日夜裏,太子殿下捱不住相思之苦,巧施妙計把黑丫頭引走了,輕鬆翻牆而入。
彼時顧雪貞正好洗完了澡在擦頭髮,蕭漸鴻讓蕙蘭噤聲,又從她手裏接過了鬆軟布巾,仔仔細細地爲她擦那三千青絲。
他動作輕柔手法流暢,竟出乎意料地嫺熟。
顧雪貞閉目養神,一時間竟沒發現伺候的人已經換了,只兀自與蕙蘭掏心窩。
“蕙蘭,你沒事別老和紫鳶置氣。小姐我以往怎麼待你,她來後有什麼變化,沒有對不對?最重要的是,你也打不過人家,對不對?”
“你若真把她惹急了,最後她把你打哭,再鬧到我面前來,小姐我這日子還過不過,嗯?你倆現在一個主內一個主外,就當好好地相互扶持,沒事抱着醋缸‘敦敦敦’喝個不停,還要不要事業了?”
“你怎麼不說話?難道心裏不服氣嗎?蕙蘭我告訴你……咦,殿下?”
顧雪貞一扭頭,對上了蕭漸鴻似笑非笑的神情,又驚又疑一激靈。
她忙從蕭漸鴻手中拉回了自己的長髮,“蕙蘭這死丫頭是越發會當差了,竟連您來了都沒與我通報。”
“不必怪她,是孤不讓她說的。”蕭漸鴻笑道,“不過,倒是耽誤了愛妃御下,孤當自罰三杯。”
說着,他徑直起身去桌邊摸起杯子,自斟自飲了三杯,然後“不勝酒力”地倒在了顧雪貞寢牀上。
顧雪貞嘴角抽搐:“我那是花茶!”
蕭漸鴻假裝沒聽見,只說頭暈。
“你給我起來!”顧雪貞伸手去拉他,結果反被他一使勁帶進了懷裏,又壓到了身下。
他埋首在她肩頸處,細嗅她身上的淺香,發出滿足地喟嘆。
“蕭漸鴻……”
“噓……不想我馬上做點什麼,就別動別說話。嗯?”他溫柔威脅,成功讓她停下了所有掙扎,只怒瞪她。
蕭漸鴻望着她水光瀲灩的眸子,擡手捂住她眼睛,無奈道:“這樣看着我也不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要我怎樣?”顧雪貞有點委屈。
蕭漸鴻說:“搬回棲鳳園。”
自皇莊回來後,他們成婚時的新房就改名作“棲鳳園”,只沒想到兩人在裏面恩愛了沒幾日,顧雪貞又搬出來了。
顧雪貞扭頭輕“哼”了一聲,沒答應。
搬回去做什麼?搬回去方便他隨時隨地獸化嗎?
她最近總在懷疑蕭漸鴻換芯兒了。近來她看了不少話本,裏面所有“借屍還魂”、“孤魂奪舍”之類的故事主角,無一不是性情大變。
前世蕭漸鴻雖然也黏她,但根本沒有這麼肆無忌憚,他們的纏綿都是在正確的地點,正確的時間,走正確的流程。可現在……
顧雪貞近來避着他,其實也是有點無法面對的意思。
她重生回來後,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彌補蕭漸鴻,可若他不再是他,她又當如何自處呢?
“蕭漸鴻,我……”
“貞兒,你近來避着我,是在怪我算計了你的姻緣嗎?”蕭漸鴻起身,也順勢將她拉起來,“我們談談吧。”
顧雪貞一陣無語,心說:原來這事兒還沒過去呢?
但事實上,蕭漸鴻心裏明白她這是因爲自己需索無度惱的,提這個不過是避重就輕方便他發揮罷了。他好不容易娶回來的太子妃,哪能一直分房睡呢?此事今夜必須解決。
顧雪貞沒聽出這話裏的諸多算計來,只是望着他的臉一陣怔忡。
即便內裏可能換了,可對着這張臉,她果然還是沒法當他不是蕭漸鴻。因爲她欠他實在太多太多了,多到哪怕他只剩個殼,她也得還。否則,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繼續活下去的意義。
這是一個在他預料之中,與他記憶相吻合的答案。於是,他又挑眉追問:“爲什麼?”
“你早早就請了婚旨,卻直到我落水之後纔拿出來,這就足以表明你並非存心算計我的姻緣。”她頓了頓,又略顯憂傷地緩緩道:“我若還是個一葉障目是非不分的傻子,或許真的會怪你,所幸嫁你之後聰明瞭許多。希望……希望還來得及。”
蕭漸鴻將她的眼神與表情盡收眼底,心中也是酸澀。
他擁她入懷,將人緊緊圈在胸口:“當然來得及。其實,你落水之前就在我手裏的那道婚旨,並非父皇所下,而是母后留下的。”頓了頓,他又補充,“是我的生母,已故的敏順皇后。”
“敏順皇后?”這可真是有點意外。顧雪貞前世並不知道竟還有這一茬,頓時有點好奇,“這又是爲什麼?”
蕭漸鴻就抱着她,慢慢說起了那道懿旨的來歷。
原來,先皇后與顧雪貞的母親是舊識,而且,顧雪貞母親在一次圍獵的時候救了先皇后,兩人一見如故。
恰此時,顧夫人被太醫診出有孕,敏順皇后便說要報答顧夫人。若顧夫人生男孩,就讓膝下皇子與其結拜爲異姓兄弟;若生女孩,則讓膝下皇子娶她做王妃。
但此事因爲顧夫人和敏順皇后先後過世,提及的人就不多了。而那道未頒出的懿旨,也只是被當做敏順皇后的遺物交給了蕭漸鴻保管。
蕭漸鴻原本想,這份懿旨就權當是個思念亡母的念想收藏。可沒想到後來發生了落水事件,他覺得冥冥中或許是母親的意思,便去父皇那邊再請恩旨要娶顧雪貞。
顧雪貞問:“可我記得,先皇后不止你一個皇子呀,七皇子與你一奶同胞,他也符合條件,爲什麼一定會是你?”
蕭漸鴻沉吟了一下,答:“因爲你生時,七弟去看你,覺得皺巴巴的太醜了,他不要。但孤覺得顧夫人花容月貌,顧大人器宇軒昂,你也定是個美人胚子,遂此事便定給了孤。”
顧雪貞抱着他脖子,“吧嗒”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我夫君就是有眼光。”
蕭漸鴻莞爾一笑:“這是自然。”
他捧着她的小臉正欲深吻,她卻忽然興致勃勃道:“那你一定見過我母親,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還記得嗎?如果記得的話,能不能與我說說?我很小的時候她就過世了,我不記得她的樣子。”
蕭漸鴻其實有一萬個把話題掰回來的辦法,但見她露出了神往的模樣來,那些話就一句也說不出了。
“我那時候也不大,只記得是位很聰明也很溫柔的夫人,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眉眼與你相像。”
“真的嗎?”她眼睛亮起來,拉着他又接着追問一些瑣事。
蕭漸鴻一個皇子,與顧夫人的交集自然不會太多,更何況顧夫人還早逝。可他還是搜腸刮肚地將他記憶中的顧夫人說給了她聽。
夜色如晦,屋內的有情人卻秉燭夜談,細語絮絮三更方收。
翌日,顧雪貞發現自己竟在棲鳳園的雕花大牀上醒來。
“蕙蘭。”
蕙蘭推門而入,笑盈盈地:“小姐你醒啦?溫水都已備好,奴婢這就伺候你起牀。”
“我爲什麼在這?”
蕙蘭正要回答,紫鳶卻忽然闖了進來:“太子妃,有人將這個紮在飛鏢上投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