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鯨帶着楚凌風趕來的時候，蕭漸鴻已經在端王府殺瘋了。
柳文翰把昏迷不醒的顧雪貞交給了楚凌風。
楚凌風看過之後，只說了三個字：“還有救。這裏交給我，你們趕緊該幹嘛幹嘛去！”
柳文翰繃着的神色終於緩和了幾分，這才命令潛淵衛先把端王府圍起來，一個活口都不能放出去。
當朝太子發瘋殘殺手足，這種消息絕不能傳出去一星半點。
雖然事出有因，可天下悠悠衆口，哪一張嘴會管什麼因果？
人家只管噱頭。
好在這是個雨夜，一切都很容易遮掩。
安排好了外圍的事情之後，李鯨就來跟柳文翰求助了，他希望潛淵閣的高手能與他一起去阻止蕭漸鴻。
“阻止？爲什麼要阻止？”柳文翰皺眉。
一向沉默寡言的李鯨，這次說了一句挺長的話：“殿下是太子，他不能做這樣的事。”
“你說得對，他確實該愛惜羽毛。所以，這種事需要我們做。”
李鯨：？
柳文翰一字一頓地說：“今夜之事，不能泄露一星半點，所以，端王府上下，雞犬不留！”
“非得如此嗎？”李鯨覺得不太妥當。
遮掩的方法有很多，府中也定然有無辜之人，何必全部都殺光？
然而，柳文翰理都沒理他，從屍體上撿了一把刀就走進了雨幕，只是，他才走了兩步，就被正在不遠處給顧雪貞施針的楚凌風一飛針扎倒了。
“你別聽他的。”楚凌風叫住了李鯨，“他現在比蕭漸鴻那瘋子也好不了多少。”
“我們太子不是瘋子。”李鯨反駁道。
“不是瘋子那就去攔啊！殺人犯法，天子與庶民同罪，這不是你們大昭的律典嗎？”楚凌風沒好氣道，“趕緊去！”
李鯨轉身就走，至於如何遮掩今夜之事，那都是小事了。
蕭漸鴻殺到了蕭漸玄所在的那間院落，和他交手的黑衣人武功卓絕，與他在雨中打得難分難解。
蕭漸鴻此時幾乎已經沒有理智了，一招一式都是換命的打法。
他身上已有很多傷，可他彷彿已失去了痛覺。
他唯一目標，就是親手殺了黑衣人身後的蕭漸玄。
李鯨趕來一看，嚇得要命，趕緊衝入戰局將兩人格開，並且趁機對蕭漸鴻說：“公子，夫人的病情穩住了！”
既然想遮掩，那言語間也不能暴露破綻。
“你說什麼？貞兒沒死？”蕭漸鴻直接愣住。
李鯨趕緊閃身過去，替他格擋了一擊：“是，控制住了。”
主僕倆一問一答的功夫，對面那個黑衣人忽然後撤，而後捲起地上的蕭漸玄就飛身消失在了雨幕中。
李鯨去追，而蕭漸鴻扭頭就往楚凌風的方向飛奔。
半個時辰後。
太子府棲鳳園，顧雪貞躺在的牀上緊閉雙眼。
如果不是胸口還有微弱起伏，蕭漸鴻就以爲她已經死了。
“她中的是藥王谷的‘無情’，這種毒沾膚入骨，中毒者一直情緒平靜的話，是不會發作的。可一旦情緒波動劇烈，就會發作，發作後中毒者會呼吸困難，直到窒息死亡。”
楚凌風站在牀邊介紹顧雪貞所中之毒。
“毒是我逍遙師叔的獨門祕製，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能解。”楚凌風嘆息，“可我不知他在哪裏。十幾年前，師叔的心上人嫁人生子，他就出門雲遊再也沒回來。甚至他在不在人世，我也不知道。”
蕭漸鴻一拳砸在身邊的桌子上，桌子應聲裂成了兩半。
楚凌風道：“我可以回藥王谷我師叔住的地方找找線索，看能不能找到藥方再配出解藥來，但是那樣的話，太子妃和柳文翰都需金針續命，所以我要一併帶走。”
“孤能做什麼？”聽到還有希望，蕭漸鴻多少冷靜了下來。
“我將我師叔可能會去的地方寫給你，找我師叔的事，就交給你了。”楚凌風道。
蕭漸鴻深深看了一眼顧雪貞：“孤憑什麼信你？”
這一刻，楚凌風其實可以有很多回答。
比如說，自己是柳文翰的好朋友。
又比如說，因爲藥王谷醫者仁心，接手的病人一定會負責到底。
但他臉一揚，神色倨傲：“因爲你只能信我！”
沒錯，眼下就算放眼整個京城，能保住顧雪貞小命的人也只有他一個。
“‘無情’毒就不說了。咱單說她身上這些傷，就今日受的這些傷，我敢說它是皮外傷，甚至敢打包票不留疤痕，你請宮裏的奉御來，只要他說他也行，我就跪下喊他祖師爺。”
楚凌風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我是神醫我牛逼”的氣息，終於讓蕭漸鴻同意他拐走顧雪貞。
*
翌日，京中發生了一件大事和一件小事。
大事是端王府遭襲，端王遇刺身亡，貼身侍衛一個不存，府兵十不存一。
聽端王府中的倖存的僕從說，是曾經端王豢養過的一夥江湖勢力與他反目成仇，行兇殺人。
天子腳下，皇子遇刺，還死的如此慘烈又詭異。
哪怕這皇子在世的時候不受恩寵，這一“死”也是死的石破天驚，朝野皆震，舉國轟動！
街頭巷尾幾乎都在討論這件事。
有人言辭鑿鑿地說自己看見黑衣人雨夜潛入端王府，他們一個個都凶神惡煞，似青面獠牙的惡鬼。
也有人說是端王收了永安侯的賄賂卻不辦事，被他惱羞成怒暗殺。
還有人將此事與之前他遇刺的事情聯繫起來，說這次招來此等禍事，全是因爲他之前搶了自己客卿的女人，而那個客卿其實就是某江湖勢力的首腦，這是報復。
更有人說端王豢養江湖勢力，乃是覬覦儲君之權……
什麼流言都有。
天家顏面盡失，皇帝震怒不已，當即下了封口令，不許人在茶樓酒肆等公共場合討論此事，違者斬。
可悠悠衆口，又豈是封口令能堵住的？
公開場合不講，那私下講嘛！而且，因爲朝廷的反應過度，此事的討論熱度有增無減。
京兆府的人走訪現場、錄製口供，半天之內就將此案相關卷宗全部都整理好，如送燙手山芋一般送到了刑部去。
刑部接手後，便開始詳查。
而另一件小事，就是在此案爆出來之前，太子妃就出京去三清觀爲在外治水的太子和大昭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