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顧雪貞蕭漸玄 >第78章 掀牌
    她豔麗的眉眼壓着幾許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自若與高深,叫人看不穿猜不透。

    這種氣勢與秦長陵在沙場上浴血拼殺而積起的殺伐完全不同,卻又有異曲同工之妙——令人見之忌憚,觀之心寒。

    勢均力敵的氣場碰撞,讓屋內的空氣都開始凝滯。

    秦長陵微眯了眼:“你是什麼人?”

    若是到此時,在場的人誰還相信這“柳飄飄”只是雲州柳家養在深閨人不知的嬌小姐,那他必是個萬里挑一的蠢貨。

    顧雪貞其實心裏也是虛的,入城這些日子,她當然摸清了秦長陵是個什麼樣的人。此人疑心甚重且殺伐果決,現在這樣的場面,他極有可能直接下令抹殺她。

    可越是虛,她便越要端的穩如泰山。

    她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有點嫌棄地皺了皺眉,“有酒嗎?我欲與侯爺開誠佈公地談一談,說些事關侯爺前程和生死的大事,以茶代酒未免無趣。”

    美人顰眉,風情萬種。

    可秦長陵此時卻已全然無了欣賞的心思。

    桌下,顧雪貞手裏蓄勢待發的小弓弩已經斜向上對準了他心口。

    那把特製的小弩秦長陵並不陌生,因爲這是他親自設計製作的,專在戰場上用來取敵方首領的性命,力度和準頭都非尋常小弩可比。

    “你是南楚還是拜月的細作?”

    秦長陵渾身上下的神經都緊繃起來,但眼底卻帶着隱隱的興奮。

    自大昭與南楚議和至今,他已很少遇見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刻,顧雪貞手裏那點威脅,就像是馴獸師手中的活食一般,引得他獸血沸騰。

    “土生土長的大昭人,只不過並非雲州人士。”她朝人嬌嬌一笑,“侯爺,您別用這麼可怕的眼神看着我。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若是被您嚇得手抖了,可如何是好?”

    “你想要什麼?”秦長陵沒動,就像一隻狼盯着獵物一樣死死盯着顧雪貞,只待她稍有破綻,便一擊斃命。

    “我與侯爺一樣,想保永州的萬家燈火,欣欣向榮。”顧雪貞也一樣回望着他,語氣誠懇地不能更誠懇。

    “口說無憑。”他根本不信。

    顧雪貞便沾了茶水,在桌上寫下了一個名字,然後緩緩道:“此人在我手中,汛期內永州堤不潰,他就會帶着賬本一起,消失在這個世間。”

    在和蕭漸鴻一起歇在驛站的時候,她就聽說侯府裏的賬房帶着秦長陵的黑賬逃出來了。

    人當然不在顧雪貞手中,她只是恰好知道那賬房的名字,以及從小妾們那旁敲側擊地打聽出,此人目前也不在秦長陵手中。

    但這個籌碼,卻沒讓秦長陵有多少動容,他冷笑一聲:“一本假賬而已,你以爲本侯怕他?”

    假賬?

    顧雪貞心裏“咯噔”一聲,他這是打定主意要抵賴不認麼?

    可她前世曾是看過那賬本的,一筆筆記得清清楚楚,皆是他如何斂財,如何買官賣官之事,也有人證物證可考,又豈是他說假就能假地!

    顧雪貞心裏犯了苦,若此事威脅不了他,那看來今日少不得是要有一場惡戰了。可她這副大病初癒的身體,能在他手裏走多少招呢?可拖得到紫鳶回來?

    就在顧雪貞惆悵犯難的時候,秦長陵卻忽然轉了話題。

    “蘭瑟江年年漲水,江堤也是年年修,但自本侯入永安以來,十幾年從未出過紕漏。因爲修堤的官也好民也罷,家眷老小都在城中住,他們自修的盡心。爲何聽你口氣,卻似乎江堤一定會出事一般?你是哪裏得的消息,又得的什麼消息?”

    他果然不知道!顧雪貞心思電轉,不斷調整着自己之後要說的話。

    “紫鳶爲我查了往年蘭瑟江水位記載,我發現今年同期水位比往年高許多,可真正的汛期卻還未至。至於堤壩牢固與否,卻要現場看了才知道。”

    秦長陵單手撐腮,另一隻手朝外擺了擺,那些手持弓弩的侍衛便忽然如潮水般褪去,不多時,便有小廝送了酒菜上來。

    顧雪貞心裏緊繃着的弦,這才勉強鬆了幾許。

    “你混進本侯的府邸,又是要做我幕僚又是扣我姬妾的,就是爲了永州堤的事?”

    顧雪貞道:“不,我們本來是打算來刺殺侯爺的。您死了,自有人接管軍權,也有專業的人去接管永州堤。”

    秦長陵眉鋒一挑,眼底就流露出了幾許興味兒:“哦,我知道了,你是欽差的人。”

    “但我們入府後,發現永安城外的一些崗哨設置,甚至比河對岸的那個小鎮上還要密集一些。敵人明明在對岸,可你卻在大昭的土地上如此防着永安城外的友軍,此事蹊蹺。”

    秦長陵臉色又難看了下去:“你偷了本侯的軍事佈防圖?”

    “只是借來一看而已,東西沒帶走,還好好地在您書房呢。”顧雪貞淺笑着給自己倒了杯酒,“侯爺,這杯酒敬你。敬您腹背受敵,卻依然護了永安百姓安居樂業。”

    秦長陵“哼”地冷笑一聲,卻沒動。

    顧雪貞也不惱,仰頭將酒喝了個底掉。

    “侯爺,既然賬本是假,既然永州堤也關乎永安城滿城百姓的生死,不如我們合作吧!我家欽差大人大公無私,最是清明不過,您若能與他聯手保下永州堤,肅清雲州官場,日後若真與外敵有衝突,也好放開手腳去做事,不必擔心後方有冷箭不是。”

    “太子不怕官場肅清後,本侯缺少制衡,擁兵自重嗎?”

    “我家大人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皇上有時候就是想的太多了。”顧雪貞嫣然一笑,“侯爺,若非汛期在即,永安危在旦夕之間,我家大人也不會派我一個小女子來出此下策。您可要快點拿主意。”

    這次,秦長陵沉默了很久。

    “我固然想與你們合作,但永州堤的事是雲州總督肖炳章直轄,他與我有仇,你們求我尋合作,卻是求錯了人。而且,以肖炳章爲人,他不會輕易放欽差見本侯……”

    話音未落,窗外忽然響起一道清冽的聲音。

    “孤認爲,他還沒這麼大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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