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漸泓端坐在上首，修長如玉的手指緩慢的在杯盞上滑過，帶着漫不經心的傲然。
而坐在下首的肖炳章，看似平靜，可細看卻發現他的額頭上已經有了細密的汗珠。
“到底是何情況，爲何過去這麼久了，還不能查探那些人真實情況？”肖炳章怒聲問道。
鳳湯縣離四坪戰場不遠，可中間還有洶涌壯闊的蘭瑟江和連綿成片的山脈，就算眼下戰爭起，雙方對峙，也不至於讓大批人馬潛入內地而不自知的。
若那些人真的是楚軍和拜月軍，那可真是掉腦袋的失誤。
肖炳章眼角的餘光掃到太子殿下略帶玩味的笑，他心頭一陣陣發苦，總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就是砧板上的魚。
“報。”隨着時間推移，終於，專門負責查探的人回來了。
幾乎是人剛剛跪下，肖炳章就催着問對方調查如何。
“已經查探清楚，是顧家軍。”
肖炳章神色平靜，心頭卻是一陣喜色。
他就說啊，鳳湯縣被蘭瑟江環繞，東北方向更是羣山連綿，楚國和拜月想要偷渡過來非常困難，怎麼可能會……
不對！肖炳章神色忽的一變。
怎麼會是顧家軍呢？
在大昭，若說那個軍團是不可惹，非顧家軍不可。
十年前，三國開戰，鎮南侯掛帥，帶着五萬將士奔襲五十里後，楚軍在迦南交戰，最後顧家五萬士兵愣是打敗了楚國二十萬士兵。
自那以後，顧家軍成了以少勝多，以一敵十的代名詞。
有了顧家軍，此次戰爭肯定會出現轉機。
可莫要忘記了。
太子妃是鎮南侯嫡女，姻親關係是天生的聯盟。
他之前想要反抗的念頭，好似被潑了冷水瞬間熄滅了。
“殿下。”不用蕭漸泓再行逼問，他自己先一步喊冤了：“關於炸山之事，臣真的冤枉，還請您明察！”
蕭漸泓的語氣帶着一絲嘲諷：“孤說過了，片面之詞，不能當真！肖總督既然說冤枉，那就拿出證據來！”
肖炳章瞳孔震動，腦子迅速盤算了起來。
他是拿不出證據的。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趕緊說道：“殿下，我可以上交私兵兵符！”
如果炸山這件事當真是他所爲，那麼在大昭軍心被擾亂之後，他肯定是要通過他的私兵做點什麼。
可當他把私兵印信都上交了，自然也就絕了‘他做壞事’這一可能，也可以從行爲上證明，他確實是一心爲昭國。
果然，他這番話說出後，蕭漸泓的神色也更加嚴肅了。
“你當真願意上交私兵？”面前的人眼底還帶着懷疑和震驚，可這一番卻撓到他心底的癢癢肉了。
肖炳章整個人站得筆直，拿出私兵兵符：“是，殿下，我願意親自去山裏一趟，證明我的清白。”
一旁的侍衛當即上前，收繳了兵符。
蕭漸泓起身說道：“既如此，那就走吧。”
鑑於肖炳章主動上交兵符，蕭漸泓也沒有下令綁住肖炳章，而是給他配了一匹馬。
一刻鐘後，衆人到了軍營外。
守衛果然認識兵符，趕緊退開一步，帶着一行人往裏面。
蕭漸泓走在肖炳章身旁，能夠敏銳感覺到，周圍若有若無的視線。
“哈哈哈，義父，我聽孩兒們說你來了！”還沒走到主賬，幾個大嗓門已經傳來，隨後幾個長相英武人出現。
“可是想孩兒啦？孩兒正準備過兩日去鳳湯縣給您請安呢！”
“參見義父。”
一時間，氣氛很是熱絡。
蕭漸泓輕笑了聲。
肖炳章莫名一顫：“好了，你們幾個趕緊起來，不用如此多禮。”
“對了，小伍小八小十二怎麼還沒來，你們兩個趕緊去喊人，義父來了，那幾個小子怎麼還能躲在營帳裏偷懶？”
“義父，您別生氣，那幾個小子昨天被我訓練狠了，今天起不來了，哈哈哈。”
肖炳章心頭一陣發苦，那三個都是最孝順不過的好孩子。
可如今，已經天人相隔。
“不用喊了，老三，我與你說，這位是太子殿下。”
爲首那人臉色瞬間變了，他長相本就偏向兇悍，如今瞪着眼看過來更是兇狠好似擇人而噬的野獸。
老三上前一步，擋在肖炳章前頭，拔刀相向：“義父，你放心，如今到了咱們地盤上，就算是條龍，你也得給我盤着。”
“呵。”一聲怒喝之下，軍營裏衆人紛紛亮刀。
蕭漸泓一點都不意外這番變故。
肖炳章的私兵五萬，認下的義子卻足有三十多。
光是靠一個兵符，就想讓私兵歸順，無異於癡人說夢。
“肖總督，這就是你所謂的自證清白？”蕭漸泓嘴角含笑，可眉梢之間的冷意卻能凍死人。
肖炳章神色也很複雜的。
在永州邊境出現的顧家軍，確實嚇到了他。
可都已經到了自己地盤，他又有了一分底氣。
“呵呵，殿下，您也到了此地，也該看到了，我的義子們都是憨厚老實之人，他們絕不可能做出那等事情來，所以希望殿下給我一個清白！”
“這裏好生熱鬧啊。哈哈！”
肖炳章的話並沒有能夠說完，因爲一個悠揚婉轉的聲音響起。
衆人擡頭看過去，就見不遠處走出了一夥人。
爲首的是一個一襲紅色騎裝的女子，對方容貌美的讓人心驚，常年在深山裏過着與世隔絕的衆人，瞬間覺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裏看了。
“哼。”下一刻，衆人只覺得眼睛一刺，前所未有的危機襲來，他們趕緊收斂住有點丟人的才癡態。
“你是何人？”肖炳章也覺得這羣人丟臉，光知道看對方容貌，卻沒注意到對方那過於強盛的氣場，他心底升騰起強烈的不安。
“我？”顧雪貞擡眼，和人羣裏的蕭漸泓對視一眼，剎那間的溫柔後，就是強盛的壓迫：“鎮南侯的嫡長女，也是剛嫁給大昭太子的太子妃顧雪貞！”
在邊境，鎮南侯的名聲實在是太響亮了，這一瞬間，衆人瞬間忍不住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