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陽呼吸微滯,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下脖子,卷而翹的兩片長睫毛因爲緊張而微微顫着,整個兒像瓷娃娃一樣脆弱得楚楚動人。

    陸峋微微移開了目光,語氣一轉,帶着一絲玩味:“你最好考慮清楚,向我下戰書的,通常只有一種結果……”

    “嗯?”年陽不解。

    陸峋一字一頓慢悠悠地說:“跪下叫爸爸。”

    年陽:……

    還沒等年陽反應過來,陸峋已經轉身下樓,心情似乎好轉了許多,嘴角不自覺地揚起愉悅的弧度。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年陽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渾身的力氣,癱在牆壁上緩了緩神,過了許久才讓臉上的溫度消散,轉身走回教室。

    她剛回到教室,就被前桌仲姮激動地一把拉住手腕,把她嚇了一跳。

    仲姮一臉打了雞血似的,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聽說你向陸學霸下戰書了?”

    年陽一愣:“……你怎麼知道?”

    仲姮對坐在隔壁的語文課代表聳了聳眉毛:“我們班的八卦小能手拿作業去語文組辦公室,剛纔一臉興奮跑回來奔走相告,然後我們都知道了。”

    年陽:……

    “每次都被陸學霸壓.在下面,我們的小綿羊終於要絕地反擊了啊!”仲姮用力地雙手抱拳,“姐姐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頓了頓,仲姮話音一轉:“你真的向對陸學霸跪下叫爸爸?”

    年陽咬了下貝.齒:“誰贏誰輸還沒定數呢,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好麼!”

    仲姮討好地挽住她的手臂,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陸學霸可不是善茬,要不咱還是算了吧,好歹能留個全屍順利高考。”

    仲姮並非聳人聽聞。

    陸峋除了是學霸,還是全校皆知的校霸,逃課、曠課、抽菸、喝酒、泡吧、打架……

    反正學校明文規定不能幹的,他基本都對着幹。

    可沒辦法,誰讓人家是天才呢,學校可寵着呢。

    高一時他的逃課記錄和成績簡直令人髮指,他在學校上課的次數,十根手指都數得過來。可就算這樣,人家還是回回考第一。

    對於他違反學校紀律,校長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縱容得他越發無法無天了!

    年陽高一沒有跟他同班,高二文理分班後纔跟他分到了同一個班。

    上高中以來,她沒見過他出現在江湖,江湖中卻早有他的傳說。

    有人說他是因爲成績好,學校才專寵他。

    有人說他背景強大到連學校都不敢動他。

    有人說他認識道上的人,惹不起惹不起。

    還有人說他私生活混亂,亂搞男女關係。

    還有的說,凡是惹過他的,基本都是橫着進醫院的。

    這也不怪仲姮會擔心。

    “不!”年陽瞥向旁邊那個空座位,眼底情緒涌動,語氣堅定道,“我不會輸的!要喊,也是他跪下叫爸爸!”

    她還沒說完,六班的喧鬧聲已經戛然而止,所以她的話就顯得特別突兀了,一字不落地傳到了正在走進教室前門的某人耳朵裏。

    陸峋的腳步停頓了一瞬,擡眸望向教室的最後一排。

    面色冷峻,眼神鋒利如刀,令人肝膽一顫,全班同學皆屏息凝神,就像瞬間被定身了一樣,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仲姮剛好面向前門,瞥見陸峋的身影,趕緊伸手悄悄扯一下年陽的衣角。

    年陽似有所覺,往後轉過頭,正好與他四目相對。

    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表情,陸峋便目光一閃,邊走向他的座位,邊玩味道:“那還真是令人期待呢。”

    年陽:……

    B市二中的座位全是單人單桌,座位之間的過道寬度僅容一人通行,所以當陸峋走到年陽身邊時,倆人之間的距離就變得很近了。

    他稍稍側過身,脣角微微一勾,在她頭頂嗡嗡低語:“班長大人,加油哦。”

    年陽被這低沉有磁性的聲音震得頭皮發麻,雙頰微熱。

    全班同學驚愕地看着他們。

    這是什麼節奏?

    陸學霸轉性了?居然沒有生氣?那一臉的寵溺是腫麼肥四?!

    其他同學沒有聽到他的低語,站在年陽身邊的仲姮卻聽得一清二楚,瞬間被酥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半晌後才找回神智,滿腔疑惑,卻不敢盯着陸峋的面兒問,正要拉着年陽的手臂走到門外,早讀課的上課鈴聲卻在這時響了起來,只好作罷。

    年陽動作僵硬地坐在座位上,故作淡定地豎起語文書本,與同學們一起齊聲朗讀。

    她看似讀得很認真,其實有些神思不屬,忍不住用餘光偷偷往左邊的位置瞄一眼。

    陸峋坐在最後一列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此時正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背靠着後面的牆壁打瞌睡,英氣的劍眉微微皺着,兩條大長腿直直地向前伸展,搭在前桌猴子的椅腳的橫槓上。

    連打個瞌睡都這麼氣勢凌人,囂張跋扈……

    早晨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在他的身上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倒讓他整個人的霸道氣息變得溫和了些。

    年陽不覺看得有些出神。

    察覺到他稍稍動了一下身子,她趕緊轉回注意力,繼續朗讀。

    早讀一下課,猴子迫不及待地轉過身看着陸峋,正要開口說什麼,看到陸峋還在睡覺,他張了張嘴又閉上了,不敢作死打擾他,默默轉回身去。

    高一時猴子就與陸峋是前後桌,現在這個絕佳的座位也是猴子幫他佔的,自然知道,陸峋起牀氣有多嚴重,甚至可以說深有體會。

    他知道,卻不代表其他人也知道,下課的教室一如既往的喧鬧,還有人追逐打鬧。

    嘭——

    教室最後一排的角落突然發出一陣巨響。

    同學們嚇了一大跳,班裏頓時鴉雀無聲,齊刷刷向聲源處看過來。

    陸峋的桌子重重地撞在了猴子的椅背上,因爲慣性,猴子的前胸猛地往前撞向桌子,差點兒被撞出內傷,捂着胸口好一陣兒才緩過勁兒來。

    真是躺着也中槍……

    年陽也被旁邊的巨大動靜嚇了一跳,轉頭一看,發現陸峋正面色黑沉地站着,鋒利的眼刀冷冷地掃了全班一眼,那架勢彷彿一頭準備把獵物撕碎的猛獸,讓人不敢直視。

    身爲班長的年陽本想出言相勸,一觸到他侵略性極強的目光,準備出口的話生生被卡在了喉嚨口,同時縮了縮脖子,像只受驚的小綿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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