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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8

    滴答滴答,陸音在斷斷續續的水聲中清醒過來。

    全身劇痛無比,不要說只是動一動,就連呼吸都是一種折磨。

    閉上眼睛,陸音深吸了好幾口氣,疼痛依然沒有停歇。

    陸音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逃避,只能睜開眼睛。

    這次,她又變成了什麼了呢。

    有手有腳,感覺是人類。

    陸音心中一喜,但隨即一悲。

    歡喜自己變成了人,但悲慼自己被綁縛在了一面硬牆上,手腳均被手指粗細的鐵鏈困住。

    先前滴答滴答的聲音除了是潮溼地面的水聲,還有她身上滴落的血落地的聲音。

    她變成了什麼鬼樣子?

    從地下水面的倒影,她看了一個身穿黑袍,面覆鬼面,滿頭青絲落地的人。

    這個裝扮很是面熟,陸音腦子微微一動,片刻之後她開始嘶吼了。

    玄火!

    這具身體的主人居然是玄火!

    如果說有什麼比穿越到反派更加悲催的話,那麼一定是穿越到一個炮灰反派。

    生死存亡的關頭,陸音絞盡腦汁開始回憶那部腦殘瑪麗蘇小說劇情。

    想來想去,玄火教也只是炮灰一般存在的小角色,尤其是這個玄火教教主連真實姓名都沒有,是男是女作者都沒有交代,並因爲徒簡單直接叫了這個教的名字。

    除卻了身體的劇痛,陸音的口舌也發乾,喉嚨像是着火一般。

    嘶吼無力,更是無法言談。

    如果說她此番遭遇是因爲對原著作者的蔑視和不尊重,那麼她如果能回去,將對任何一個作者報以溫柔厚愛,該撒花絕對不停歇,該收藏絕對一鍵收藏絕不含糊。

    只可惜爲時已晚。

    正當陸音考慮是否要咬舌自盡的時候,哐噹一聲那鐵門從外被打開了,暗淡的燭火跳動了一下,有風吹進這個昏暗的囚室。

    “喲,還沒死呢?”

    是綠熒的聲音。

    陸音的眼中綻放出希望的光芒,但下一秒,綠熒手腕飛快,長鞭狠絕襲來,雖然疼痛讓陸音整個感官都麻木,但她還是抑制不住得吐出一口血來。

    平素對綠熒瞭解甚少,除了長相娃娃臉乖巧,跟在幾個兄弟後面成日賣萌,倒是看不出他出手狠戾。

    是了,從小作爲殺手培養長大的,哪怕長了一副慈眉善目,又能溫順純良到哪裏去。

    “玄火!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大還丹在哪裏?否則……休怪我無情!”

    無情?

    陸音吐出一口血,心道:嘿,男人,你已經夠無情了!

    陸音嘴脣動動,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綠熒大怒,以爲這玄火在默默嘲諷他,又是一鞭子抽來,打在那鐵鏈上吱吱的亂響。

    “看來,你是敬酒不喫喫罰酒了!啞姑說你身上奇毒無比,旁人不敢近身,也無人識你真面目!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長什麼醜八怪!”

    啪——

    一鞭子襲向陸音正面。

    陸音避無可避,只感覺面上火辣辣一疼,原本那牢牢覆在臉上的鬼面已經破碎幾片。

    綠熒見鬼了一般,身形居然踉蹌後退了幾步。

    陸音心中不妙,低頭一看,只消一眼,頓時幾乎快暈厥過去。

    比穿越成炮灰反派更可怕的事情還有——那就是長相奇醜。

    真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那張臉。

    說是醜,氣死根本看不清臉的長相。

    因爲面上全是膿瘡惡瘤,部分還流出噁心膿水。

    陸音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她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萬萬沒有想到某天她會被自己的長相噁心地哭起來。

    綠熒見他滿臉潰爛流膿,短暫的震驚後也明白。

    玄火教一向以毒物出名,這玄火教教主大概也是以身試毒吧。

    赤煉曾經說有人的臉面比性命更加重要,這玄火整日以鬼面覆面大概就是不想讓人看到他醜陋的面容。

    現在被看了這麼醜陋的臉,傷心欲絕哭了起來。

    綠熒退出門去,衝啞姑打了個手勢。

    他搞不定,這玄火軟硬不喫,現在乾脆哭得像個女人,實在讓人覺得勝之不武。

    綠熒正要離開,迎面見到範冥一身青衣走了過來。

    “堂主。”

    “他開口了麼?”範冥眼中全是肅殺的冷意,想來對玄火已經是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找不到大還丹,恐怕當日就直接要送他歸西。

    也是,堂主什麼都不愛,唯愛小狼音音。

    音音死狀悽慘,如果不是鬼醫攔住,恐怕苟簡總管現在還在煉獄。

    “回堂主,那人十分倔強,怎也不肯開口。只不過……”綠熒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先前見他很是奇怪。原來軟硬不喫,還桀桀怪笑。今日非但不笑,還痛哭不止。”

    “痛哭不止?”一邊的鬼醫奇道:“莫是毒發?”

    先前爲了逼玄火拿出大還丹,這羣非好人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在玄火身上試了各種毒。

    玄火最開始是破口大罵,隨後氣息奄奄,到最後了無生息。

    這會兒哭了起來。

    實在令人費解。

    綠熒點頭稱是,“那玄火老女幹巨猾,恐怕有詐!”

    “那殺了吧!”

    範冥冷下臉,失去了耐心。

    他本身已經身中奇毒,對大還丹並沒有那麼嚮往。尤其是這玄火殺了音音,心中更是恨毒了他。

    留着他,不過是不想他死得那麼輕鬆罷了。

    如今他裝瘋賣傻,他也失去了逗弄興致,如此浪費時間,何不一刀斃命。

    陸音哭得痛了,痛得累了,喘息也漸漸平靜下來。

    她能怎麼辦?以前還想混喫等死,現在根本是混喫等死的機會都不給她。

    陸音看着面前的啞姑,她站在她面前,手上匕首寒光閃閃。

    也好,給她一個痛快吧。

    下一次,寧願做只貓做只狗不做人了。

    啞姑動手了,但匕首隻挑開了他身上裹着的黑袍。

    層層衣服落地後,啞姑看着面前這幅傷痕累累的軀體愣住了。

    陸音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低下頭。

    片刻之後,她真的再也承受不起,暈厥過去。

    那該死的瑪麗蘇作者,爲什麼不寫清楚,這玄火教的教主居然他孃的是女人呀!

    身體在冷熱交替中徘徊,陸音沒一會兒就醒了。

    此時面前已經站了好幾個人。

    範冥、鬼醫、啞姑,還有目瞪口呆的綠熒。

    啞姑肯定把事情真相告訴了幾人,所以他們表情各異。

    其中最驚訝的肯定是綠熒,他曾經在玄火手上喫過虧,一直把玄火當成假想敵,所以玄火被抓回來他也是最上心的,結果最後萬萬沒有想到這玄火教教主居然是個女人。

    “是女人又如何,令人生惡。殺了吧。”

    範冥輕描淡寫,看着陸音一雙懵懂雙眸。

    這玄火不是面上被覆,就是面上被毀,一時之間看不清神色。但唯獨這雙眼睛,表達了主人的情緒。

    先前是邪佞讓人深惡痛絕,現如今卻像嬰童一般稚嫩懵懂。

    這樣的眼神……

    同樣令他厭惡。

    還是殺了吧。

    “等等,堂主!”鬼醫阻止了綠熒的出手。

    “這玄火雖然軟硬不喫拿不出大還丹,但她天生奇毒,無疑爲藥人一個。堂主身中奇毒,或許大還丹也未必能解毒。但古醫又說,以毒攻毒,也不失爲一良方。”

    “鬼醫認爲如何?”

    “以此毒攻彼毒。”鬼醫上前,抽刀在陸音手上割了一刀。頓時鮮血淋漓,滾滾黑血蔓延而出。

    鬼醫撫須一笑,“果不其然。甚好甚好!”

    在鬼醫帶笑的瞳孔中,陸音看到了驚慌失措的自己。

    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今後,她大約想死也很難了。

    那日後,她被從那囚室,也就是南堂的煉獄中放了出來,由啞姑單獨照看。

    因怕她逃走,範冥本想廢掉她的武功。但後來發現她內力盡失,和普通人沒兩樣。

    後來,範冥又想折斷她的雙腿雙手,被她哀嚎痛哭給嚇退。人不要臉,鬼神都害怕,還別說年紀不大的反派。

    從他困惑的眼眸中,陸音看到了自己的慫包模樣。

    也是,堂堂一個邪/教教主,頂着一張醜絕人寰的臉,哭得慘絕人寰,還因爲怕疼怕到如此地步,傳出去也只能讓江湖人嗤笑吧。

    但還好,陸音不是玄火,也不怕被人笑話,相比之下她更怕痛。

    縱然這樣,陸音還是穴道被封,走路走一段都會氣喘吁吁,更不要說她身受重傷,身中奇毒,就算想跑也跑不到哪裏去。

    啞姑給她準備了一身女裝,還燒了一桶熱水。

    事實上,陸音都不敢洗澡,怕洗一洗眼睛會瞎,耳朵會掉。

    但如此醜陋的自己都接受了,還有什麼不能接受。

    痛苦的洗完身體,陸音發現這玄火不知道經歷了什麼,全身上下傷痕累累,到處都有割傷的痕跡。

    但她身材勻稱,胸部挺拔,肌膚白皙,雙腿修長有力。如果臉正常點,勉強也算是一個佳人吧。

    啞姑給她拿了一些藥粉,敷在臉上。

    那噁心的流膿倒是乾涸了,在臉上結了一層又一層的傷疤,依然難看。

    多看幾次,陸音還是無法接受,最後乾脆閉上眼睛不看。

    最後,她看向牀上那素色女裝,再次遇到了一個疑惑。

    她其實……不怎麼會穿古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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