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唐斬妖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人物
    這一日,何長安剛打完一套拳,準備梳洗一番了,到草藥鋪子裏去尋幾樣草藥。

    山居客棧門口,來了幾位陌生人。

    四位武夫扈從,有老有少,盡皆玄衣勁裝,看起來修爲都不低,以何長安的修爲境界,只能大概估計、約莫是武夫六品境。

    爲首一位英俊青年,不過二十一二歲,身穿一件鵝黃色長衫,腰間懸着一塊巴掌大小的玉佩,一看就是貴胄人家的公子。

    何長安默默瞅了一眼,走進房間隨便洗一把臉,隨手關閉門窗就出門了。

    那四名扈從沒怎麼在意何長安,倒是那位公子哥,一直盯着他,慢慢走進一條陋巷,這纔回過頭來。

    “公子,有問題?”一名扈從低聲問道。

    “沒什麼。”那貴公子笑了笑,一步踏進山居客棧,輕車熟路的向後院走去。

    四名扈從緊隨其後,魚貫而入。

    ……

    今天是休沐日,青羽先生的學堂空無一人,十幾名妖族少年在陋巷裏瘋跑,追逐打鬧。

    何長安坐在包子鋪門口,要了三籠素包子,細嚼慢嚥,慢慢品味着食物的滋味,心靜如水。

    包子鋪大嬸搬了小凳子,坐在門口做針線,時不時瞅一眼何長安,一臉安詳。

    一來二去次數多了,何長安也會隨口閒聊幾句,得知這婦人的丈夫早逝,留下一個兒子,年紀與何長安相仿;

    她兒子幼年時受過傷,斷了一條腿,沒辦法乾重活,便只能在天狐娘子的酒館裏當夥計,也算是有個安穩收入。

    每次看到這位大嬸,何長安便會想起那個瘸腿少年,心中感嘆不已。

    看來,無論是人族世界,還是妖族小鎮,百姓人家的日子便是如此,所有的幸福都差不多,但各家的心酸事,卻各有不同。

    他喫着包子,想着一些往事,略微有些失神。

    他有些想念呂先生。

    老讀書人讓他多聽、多看、多想,其實也算是一種修行,儒家所謂的‘行萬里路、破萬卷書’,道門的‘摶扶搖而直上九萬里’,意思都差不多。

    武夫粗鄙,剛開始的修行,便是要一味的喫虧,不停的淬鍊肉身,但最終還是要講究一個心境。

    有人說過,粗鄙武夫的心有過硬,他的拳頭便有多硬。

    這說法、何長安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後來想想,大約便是‘有些時候,男人其實都有些力不從心’的既視感。

    那就、讓拳頭比心還硬吧。

    喫完三籠包子,何長安摸出一粒碎銀,輕輕放在桌上,給大嬸打聲招呼,便向學堂方向走去。

    青羽先生,人很落魄,但學問真心不錯,藏了數千冊閒書,讓何長安很是羨慕。

    他開始後悔,青石小鎮搞來的一堆金銀財寶,應該可以買不少書,結果都留給阿酒了。

    以她那小財迷的心思,再想要回來,可就有些難了。

    從閣樓窗戶上看見何長安,青羽先生快步下樓,在學堂門口迎住何長安,笑道:“走,今天帶你去小鎮外面逛逛。”

    何長安微微點頭,跟了上去。

    二人出了小鎮東頭,在一片山坡上,青羽先生遙指遠處的一片水澤,笑問一句:“要不要去釣魚?聽說那湖中有青魚成精,傷了好幾名農夫。”

    ……

    山居客棧後院,一顆巨大的玉蘭樹下,年輕貴公子獨自飲酒,手中捧一卷書,興味盎然的讀着。

    四名扈從,矩矩的站在其身後,猶如四尊雕塑,紋絲不動。

    客棧老闆娘,老嫗像往常一樣,不緊不慢的洗衣、擇菜,順便罵幾句魁梧老人。

    魁梧老人被罵,也不生氣,提兩隻大水桶,慢悠悠的從井裏汲水,擱太陽底下曬一陣子,這纔開始澆菜。

    客棧後院,有個小柴門,門後便是菜園,足足有十幾畝,澆水施肥什麼的粗活,都是魁梧老人一個在忙碌,卻也怡然自得,好像很喜歡這種平淡日子。

    時間過的很慢,魁梧老人的腳步很輕。

    當他再一次提着大水桶,路過玉蘭樹下時,那位貴公子放下書,溫文如玉的笑道:“老丈,不歇口氣?我這裏有好酒。”

    魁梧老人停下腳步,咧嘴笑道:“不敢叨擾貴人。”

    “無妨,來,坐下喝一杯,”那年輕貴人隨手召來一塊巨石,笑吟吟的說道:“我的酒雖不如傳說中的猴兒酒,卻也是人間佳釀,老丈莫要嫌棄了。”

    魁梧老人站着沒動,提着兩桶水,直視那貴公子。

    “怎麼,仗着古猿血脈,就敢違抗我家公子的命令?”一名虯髯扈從冷冷說道,先前跨出半步。

    魁梧老人看都沒看那扈從一眼,而是繼續直視着年輕貴公子,甕聲甕氣的說道:“我們袁家,不參與王庭之事,客官可要燒一桶水,泡個澡?”

    “王庭是大家的王庭,不是我九嬰家族一家的王庭啊,袁伯伯。”年輕貴人伸手攔下那名扈從,不動聲色的端起一杯酒,淺飲一口,笑道:

    “西南巫族蠢蠢欲動,據說他們的祖巫娘娘有甦醒徵兆,那可是你的老熟人,不去會上一會?”

    魁梧老人默然半晌,提着兩隻大水桶向菜園走去。

    年輕貴公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再沒說什麼。

    倒是那四名扈從,勃然大怒,齊齊上前跨上一步,躬身道:“公子,要不要……”

    “罷了,人各有志。”年輕貴公子淡然說道:“王庭那邊有消息,隨時告訴我一聲。”

    說着話,他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十分愜意的吐了一口氣,出了山居客棧。

    他一身鵝黃衣衫,玉樹臨風,揹負着雙手,在陋巷裏隨意走着、看着,遇到小鎮居民,便會溫文爾雅的笑着答話。

    在去往學堂的路上,一幫半大小子赤着臂膀,大呼小叫的在揍一個黑瘦少年。

    那少年一聲不響,即便是被雨點般的拳腳,踢打的蜷縮成一團,卻始終不肯服軟,也不肯呻吟、叫喚一兩聲。

    他雙手抱頭,眼底、有綠芒閃爍,充滿了怨毒和仇恨。

    於是,那幫半大小子就揍的更厲害了。

    年輕貴公子站在不遠處,饒有興味的看着,目光閃爍,似乎在思量着什麼。

    那幫半大小子打累了,這才罵罵咧咧的罷手,慢慢散去。

    臨走,每個人還朝那少年身上吐口水,甚至,有個背生鱗甲的半大小子,順勢一腳,重重踩在少年臉上,哈哈大笑。

    等半大小子們跑遠,少年這才哼唧出聲,掙扎着爬起來。

    一擡頭,便看見一雙很考究的靴子,然後,便是一件質地極好的鵝黃色袍子。

    少年仰着臉,看着面帶微笑、溫文如玉的貴公子,有些發呆,只是緊緊咬着嘴脣。

    原本充滿怨毒、殘忍和仇恨的眼睛裏,平靜如水,就像一個嬰兒那樣、清澈明亮。

    “你叫什麼名字?”年輕貴人俯身問道,手掌慢慢攤開,一塊晶瑩剔透的糖塊在陽光照耀下,分爲明亮。

    “給你的,拿去喫。”

    年輕貴人的聲音,溫暖的像春天的風,輕輕吹拂着陋巷,令人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那少年死死的盯着糖塊,艱難的吞了一口唾沫,用袖子抹一把臉上的血漬,突然擡起頭,直勾勾的盯着那年輕貴公子,輕輕吐出四個字:

    “我透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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