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瑞一直盯着賀立的眼睛，但賀立眼神躲閃，他不敢再直視段瑞的眼睛，段瑞的呼吸從粗重急促慢慢變得平穩。“賀博士，賈博士研究了一生腦機接口技術，他腦中的意識、他的記憶比這個屋子裏所有電腦裏存儲的數據都珍貴！賈博士爲什麼要研究腦機接口技術？就爲了在人的肉體死去之後，把他們的意識上傳進電腦裏，讓人類獲得永生。你覺得賈博士會希望他腦子中的珍貴記憶隨着他的肉體一起化成灰嗎？”段瑞在說出這番話時，他的態度從傲慢、暴躁、歇斯底里瞬間轉換成平和、循循善誘，兩種態度的轉換堪稱無縫銜接，他的嗓音還是九歲男孩的幼稚聲音，但是他說話的語氣就像是一個歷盡人間疾苦的老者，他這段簡短的演講更是有理、有利、有節。賀立使勁兒閉了一下眼睛，他知道他這次還是得聽段瑞的，因爲段瑞說的有道理。賀立思忖了一下，做出最後的爭取：“把賈博士切腦上傳後，他的意識也會被放到遊戲裏嗎？”段瑞表情平靜地搖搖頭說：“賈博士的意識不會被放到遊戲裏，我剛纔說過了，他的意識和記憶都非常珍貴，對我們研究腦機接口技術會有很大幫助。”賀立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補充道：“也不能摘除他的器官！”段瑞看着賀立，他的眼神裏閃過一絲嘲笑，但他的語氣仍然平靜：“癌細胞早就轉移到他全身了，它的器官早就沒有再利用價值了。”賀立吐出一口氣，他鼓足勇氣站起來走到賈明博身邊，他把癱倒在地上的賈明博放回到輪椅裏，然後，他推着已經停止呼吸的賈明博向切腦上傳室走去……一個小時後賀立從切腦上傳室走進腦機對接上傳室裏，他疲憊地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然後看向段瑞，段瑞正坐在腦機對接上傳主機前，他聚精會神地看着他面前的電腦屏幕，屏幕上是童心的大腦三維掃描圖，圖中有兩個亮點正在慢慢遊動……賀立剛完成賈明博的切腦上傳手術，他身心俱疲，但是當他看到童心的大腦三維掃描圖中有兩個亮點時，他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兒，突如其來的擔憂立刻淹沒了疲憊。賀立慌慌張張地戴上眼鏡，仔細看腦機對接上傳主機的電腦屏幕，他確定童心腦中的兩個亮點是兩個納米神經元機器人。賀立緊張地問段瑞：“你把兩個納米神經元機器人又植入進童心的大腦中了？”段瑞似乎絲毫沒受到打擾，他繼續聚精會神地盯着電腦屏幕上的兩個亮點，用鼠標操縱着兩個亮點在童心的大腦皮層上十分緩慢地移動。賀立急切地問：“你爲什麼把納米神經元機器人植入進童心的大腦裏？”十幾秒鐘後，段瑞好像終於發現了賀立的存在，他漫不經心地說：“現在，只能用納米機器人發射電脈衝刺激童心的丘腦，讓她的大腦異常放電。”聽到段瑞說這句話，賀立的心態立刻崩潰，他強忍住憤怒勸說道：“不能再用納米機器人發射電脈衝刺激童心的丘腦了，如果她的腦血管再次破裂，她的腦神經一定會受到永久損傷！”段瑞始終盯着面前的電腦屏幕，一眼都不看賀立，“你還有別的辦法讓童心的大腦異常放電嗎？”段瑞語氣輕鬆、態度冷漠。賀立的腦中忽然閃現出童心和劉駐在天台滑輪滑時的情景，他脫口而出：“有。”聽到賀立毫不猶豫地說出這個“有”字，段瑞終於擡頭看向了他。賀立解釋道：“段總交代我，讓我想辦法讓童心開心起來，我就問童心有什麼要求，只要她開心，我會盡量滿足她的要求，童心讓我找幾個會滑輪滑的帥哥教她滑輪滑，我就在公司裏給她找了幾個會滑輪滑的帥哥，童心對……”“你到底要說什麼？能不能簡潔點！”段瑞粗暴地打斷賀立的話。“安保部的劉經理跟童心一起滑輪滑時，我發現童心頭上的假髮飛起來十釐米高！當時，他們倆拉着手！也就是說，那個安保部的劉經理跟童心在一起滑輪滑時，童心的大腦異常放電了！”賀立既緊張又興奮地說出這番話。段瑞的眼睛立刻瞪得溜圓，因爲興奮，他那瞪大的眼睛裏放射着異樣的光，他死死盯住賀立的臉，說話的聲音因爲激動有點微微顫抖：“你是說還有一個人能讓童心的大腦異常放電！”賀立篤定地說：“這個人就在我們公司裏，他就是安保部的劉經理，我記得他的名字叫劉、劉駐！對，就是這個名字，他叫劉駐！”段瑞的臉上掛着奇怪的表情，懷疑地盯着賀立的臉，好像在判斷賀立說的是真是假。賀立對段瑞這個長着魔鬼心腸的天才是既敬更怕，敬他天賦秉異，怕他喜怒無常、冷血暴力！賀立信誓旦旦地對段瑞說：“你相信我，我親眼所見，劉駐和童心手拉手一起滑輪滑時，童心頭上的假髮飄起來十釐米高，這是童心的大腦異常放電的表現！”……劉駐和童心在天正大廈頂層天台滑完輪滑後，他匆匆離開天正大廈，他開上安靜蕾的黑色轎車向距離天正大廈一個街區外的香茗茶樓開去，他剛剛接到安靜蕾的信息，安靜蕾讓他到香茗茶樓找她。香茗茶樓距離天正大廈只有一個街區，車程只有十分鐘，劉駐把轎車停在茶樓前一個比較隱蔽的停車位上，然後，走進茶樓裏。茶樓裏空蕩蕩的，遠遠的，劉駐看見只有一個人坐在飲茶區的一個隱蔽的角落裏，坐在飲茶區角落裏的安靜蕾並沒看到劉駐正向她走來，她耳朵上戴着耳機正聚精會神地盯着筆記本電腦屏幕。劉駐迅速地走到安靜蕾所坐的桌邊坐到她的對面，他輕輕敲了兩下桌子。安靜蕾的眼睛一直盯着筆記本電腦屏幕，她擡眼盯了劉駐一眼，重又把眼神挪回到筆記本電腦屏幕上。劉駐低聲問：“你有什麼發現？”安靜蕾擡起頭盯住劉駐的臉，她表情凝重地說：“有重大發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