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蓁蓁沒有錯過他們眼底的狂熱,誰讓此間的天道意識產生,那初生的天道對她很是親近,明明她還沒飛昇,天道就弄出了彩霞滿天,天光接應,等到公雞飛昇之後,還會有仙音繚繞,活脫脫像是她已經褪去了凡骨,成了仙人。

    寧蓁蓁手指在脣上一點,在場所有人都可以聽到她的聲音,“我在這世間,環兒真心待我,自然她可以隨我追隨大道,倘若是我入了魏武侯府,趙家人自然是要拂照,只是我並未跨過門檻,算不得是趙家人。再次我要多謝世子爺的好意,裝病讓我與小金結下緣法,罷了,這公雞也算是有點慧根,可以坐我的坐騎,便隨我去仙界走一遭。最後……這位公公,帝王又如何?”

    此時那叫做小金的坐騎已經足夠大,寧蓁蓁帶着環兒跳在了公雞上,小金振翅一飛,它這會兒的翅膀哪兒還見得到折損的痕跡,每一根羽毛都是金燦燦的,振翅一飛,地面上的人都籠罩在陰影上。

    只差一步,只要那仙人邁入到了魏武侯府的門檻,整個魏武侯府都可以飛昇,侯夫人、趙允彥還有趙熙之,心中都是蔓生的後悔。

    趙熙之是親眼看到寧蓁蓁本來已經邁了腳,因爲他當時諷刺冷哼,忽然寧蓁蓁就停了腳,趙熙之後悔自己當時的舉動,更加懊惱爲什麼不能從迎娶開始算呢?他也算是她的丈夫不是嗎?

    如果說趙熙之後悔,趙允彥因爲肢體殘廢就更後悔了,那隻公雞是殘疾雞,瞎了眼翅膀也斷了,現在振翅而飛,以後就是仙雞了,他明明已經得了指婚,對方還要上玉牒,她甚至可以說已經是他的妻子了,爲什麼能夠給一隻雞造化,就不給他?趙熙之的悔裏,還夾雜對她的恨意,怨恨寧蓁蓁不肯給他造化。

    在場的人只有巫一竣身上一鬆,有一種難言的暖流自他的天靈蓋入了體內,耳畔是寧蓁蓁的聲音,“這是先前答應你的造化,你無修煉的根骨,這點靈氣可以佑你此生疾病不侵,要記得多行善事。”

    巫一竣心中當然有失落,不過也有一種釋然感覺,別人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根骨,起碼他是知道自己不能修仙,這輩子身體都不會有疾病,也算是不錯了。

    巫一竣素來是想得開的人,忽然想到在場的人只怕是他抱了那隻雞,還得到了寧蓁蓁肯定的答覆,心中反而有一種竊喜來,現在的趙允彥也知道了,因爲那些扭曲的恨意,自己失去了什麼吧,只要當時他行事不那麼偏激,不說跟着飛昇,一雙腿應該是可以不藥而癒的。想到了當時他也是因爲心中的那點善意而得到了回饋,下定決心今後的人生裏多行善事。

    仙樂奏響,此時帝王正在用午膳,聽到了仙樂之聲,轟的一下幾乎掀翻了桌子,走出了大殿,看到了一位紅色嫁衣女子騎巨鳥而來,他的心砰砰直跳,難道這是仙人要帶他飛昇?

    仙人飛得很近了,帝王甚至可以看到她含笑的面頰。

    仙人之姿!

    柳葉眉,如波的眼,動人的脣,帝王甚至覺得後宮裏所有的麗人都不如她的絕色,這是要帶着他雙宿雙飛嗎?

    只是帝王很快就看到了坐在寧蓁蓁身後的環兒,那隻巨鳥赫然是公雞,像是無意之中從皇宮經過,飛速掠過往前去了。

    帝王跳躍了起來,口中聲音都已經沙啞了,“朕是天子!仙人……”

    只是他無論撕心裂肺地喊,仙樂聲裏什麼都聽不到,就算是可以聽到,寧蓁蓁也不會在意。

    等到小金飛到了長空之中,仙樂之聲就停了,寧蓁蓁感受到天道化成了一陣風調皮地繞着她,無聲雀躍詢問她覺不覺得有趣?

    “有趣。”寧蓁蓁彎眼而笑,手指虛點在空中與天道一些她身上的功德金光。

    *

    在永寧侯府寄人籬下的小可憐得道昇仙,這是整個京都都看到的事,永寧侯府嫌棄汪若桑丟人,沒參加她的婚禮,但是看到了飛昇的光柱,聽到了仙樂縹緲,當時永寧侯府的人也都跪拜了下來,結果不到一個時辰後就知道了,居然飛昇的是和他們永寧侯府有關聯的那位表小姐。

    永寧侯府老太太一口痰卡在了嗓子眼裏,差點連氣兒都喘不上來,呼哧呼哧地喘着氣,一雙大眼珠子瞪着兒媳婦。年齡越大,越對死亡這件是恐懼,他們永寧侯府可是曾經住了一位仙人啊,就差那麼一點,說不定她也可以得到仙人點化,返老還童。

    永寧侯爺啪得一下抽了妻子,又給了女兒一個窩心踹,當時怎麼就讓這位表小姐替了女兒的婚事,如果留在永寧侯府,那是多大的造化。

    就像是飛昇時候寧蓁蓁在末尾說的,與成仙相比,帝王算什麼?一個笨丫頭還有殘疾公雞都可以飛昇,他們永寧侯府養了她那麼多年,如果不是最後的婚事壞了情分,得道昇仙也合該有他們的份。

    寧蓁蓁曾居住過的那個小院子被鎖得嚴嚴實實,帝王也不住在宮中,反覆詢問永寧侯府的人消息,最後當天晚上住在了她所住的院子裏。

    帝王已經是幾十次問司公公當時的情形了,他親眼見到了寧蓁蓁的絕色,捶打胸膛,爲什麼當時要把這位許給魏武侯世子,他們哪兒有福氣飛昇,她應該是他的皇后!

    爲什麼最後的時候他沒說清楚呢?要是答應立她爲後了,是不是他也可以跟着飛昇?

    躺在寧蓁蓁不曾睡過的牀榻上,帝王輾轉反側,希望在這個小院子裏有其他的仙人點化他,又或者是那位穿着嫁衣的寧蓁蓁會入他的夢,在夢中點化他。

    得到了仙緣的是她的貼身腦子缺根弦的婢女,還有拜堂的殘疾公雞,加上寧蓁蓁飛昇之前的那些話,總是在人們心中琢磨。她的話讓兩個侯府在希望和絕望之中徘徊,讓永寧侯府覺得如果他們對她好一些會有機緣,讓魏武侯府覺得他們距離仙門只差臨門一腳。

    這世上誰沒有過長生不老,坐化飛昇的美夢?以前最多隻是夢,現在就在他們眼前上演,帶來的刺激,在這輩子都無法忘懷。

    像是湖邊的柳樹枝條垂入到湖面上,只要微風起,枝條就會讓湖水泛起漣漪。這飛昇之事,從京都擴散到這個大齊,甚至異邦之人也會時不時來試探,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機緣,就像是湖水永遠不曾停止泛起漣漪,永寧侯府還有魏武侯府兩府的人,出門在外最怕遇到的就是同情的眼神。

    那位仙女說了,要是入了魏武侯府的門會不一樣,但是誰讓她半隻腳踏在門檻上,最終收了回來呢?還有永寧侯府,誰讓在出嫁之前做事太絕,斬斷了和仙女的塵緣呢?

    只是很快陷入到痛苦的就只有魏武侯府,因爲已經沒了永寧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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