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辭天驕鐵慈慕容翊 >第三百六十三章 想我嗎?
    在黎山山脈的山腳下,鐵慈等人丟下大車,正式進山。

    她背出來的裝備引起了池卿博夫婦的興趣,阿麗騰摸着揹包堅韌的質料嘖嘖稱奇,說自己從未見過這樣的包。也未見過這樣材質的布。

    她又有點興奮地說起了瑰奇齋,眼神裏閃耀着嚮往和欣喜,時不時忍不住摸一摸自己頭上的花。

    丹霜和赤雪走在後面,交換了一個眼神。

    丹霜輕聲道:“我就說他們沒問題。阿麗騰是真的沒見過瑰奇齋,看得出來她確實很少出門見世面,若真是什麼貴人裝扮,能這樣麼。”

    赤雪輕輕地嗯了一聲,“確實,這麼多人看着,有些細節之處作假做不了那麼久。是咱們多慮了。”

    “雖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但是倒也不必草木皆兵。那池公子是個人才,若將來他們無處可去,倒可以拉攏一二。”

    池卿博夫婦和鐵慈走在前方。池卿博給鐵慈列出了幾種草藥的名字,得往最深的山裏裏走,因爲黔州燕南一線山脈多高偉峭拔,很多地方人跡罕至,不是常年行走大山的獵戶,或者是有武功的人,是不敢深入大山的,池卿博因此很是興奮,說自己終於能親自進山尋找一些只聞其名的藥草,自己的醫書也能得到更詳實的補充了。

    他這麼說的時候,阿麗騰便道:“卿博早些年常常進山挖草藥,爲此跌斷腿也有過,要不然他的黔南異術錄也不能年紀輕輕就寫好三卷。”眼神裏充滿了崇拜。

    池卿博笑着搖頭道:“慚愧慚愧,實在是家道中落,又讀書不成,最初是想掙些錢來維持讀書和家中老人醫藥,不想後來倒是學出興趣來了。只是這喜好終究當不了營生,還多耗費了許多資財去,很是對不住阿騰。”

    阿麗騰便笑着說無妨,兩人眼神一碰上就再也分不開。鐵慈早已習慣,笑着搖搖頭,帶着衆人走開,好一會兒,阿麗騰才臉紅紅地追上鐵慈,含羞道歉,鐵慈笑道:“道歉什麼,我只羨慕你們夫妻恩愛,願你們一直這樣都好。”

    阿麗騰便笑眯了眼,道:“這也是我的願望呢。”

    此時衆人已經走在山中,這裏是連綿十幾座峯頭,橫跨湖黔燕三地的黎山山脈的支峯,此時路尚且還好,鐵慈怕阿麗騰傷勢未愈,伸手要扶她,轉頭看見她肩頸原本有些燙傷的,當地炎熱天氣裏不僅沒有感染,甚至已經癒合掉疤了。

    她深以爲異,阿麗騰便道:“這是除了用藥之外,卿博還用了些他的異術錄裏的土法子,比如黑豆汁啊,熟蛋黃榨油敷治啊,枯礬辣椒磨粉加冰片,還有生梨片也有用。不過他盡忙着幫我敷,自己的傷還沒好。”

    鐵慈道:“這異術錄聽起來挺有意思。”

    “那是。”阿麗騰笑眯了眼,“咱們黔州燕南大山裏的奇花異草多,奇人異事也多。比如有一種挑醫,能用一根針,挑盡天下病。挑醫說人但凡生病,體內必會多一根帶病的白筋,挑出來也便好了。但怎麼找到這根筋,怎麼挑出來,卻有莫大講究。卿博當年爲了尋找挑醫,學這門手藝,走了好幾座山,花了好多錢呢,爲此連當年的鄉試都沒去成……”

    “池兄談吐不凡,爲何卻讀書不成呢?”

    阿麗騰神色黯然下來,說:“其實也不是沒錢,而是我們得罪了人……當初要娶我的,是裏車土司家的兒子……”

    鐵慈挑了挑眉,居然是三大土司之一的裏車土司。阿麗騰家族的土司不過是個在朝廷名冊裏都沒名字的小土司,居然敢逃了裏車土司之子的婚事,難怪池卿博和阿麗騰後來不能好好讀書,要在各地奔走,說是深山採藥,也是躲避追索吧。

    這麼看來,池卿博對阿麗騰還真是情深義重。

    阿麗騰看着池卿博的背影,眼神滿是歉意,“我對不住阿博,我給他帶來了無數的麻煩,他們漢人最重前程,他書讀得很好的,可他爲了我連前途都不要了……”

    鐵慈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也許在他看來,得了你,便勝過前程錦繡呢。”

    阿麗騰便笑了,只是眼底依舊聚着淡淡的憂傷。

    鐵慈卻在此時耳中動了動。聽見遙遠的地方有人吹着小曲,聽見更遙遠的地方有大量的沙沙的步聲,伴隨着整齊的節奏來回跑動,聽見樹木在利器砍伐下戛然斷裂的聲音,聽見那金屬的長刃劃過長空勁風烈烈。

    前方池卿博忽然驚喜地道:“人面蛛花!”

    鐵慈看見一方爛泥之內生着一朵小小的藍褐色花朵,花蕊細長,花瓣上的花紋像人臉又像蜘蛛,而那一片淤泥之內不知道積了多少年的腐葉爛果動物屍骨,散發着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鐵慈正準備找手套去採花,池卿博已經蹲下來,毫不猶豫將手伸進淤泥裏。

    愛潔的丹霜瞪大了眼睛,佩服地看着池卿博。

    蕭雪崖由朱副將揹着,這幾日一直用藥維持着毒性沒有惡化,偶爾還能醒一下,此刻正巧睜開眼,看見了池卿博徒手掏臭泥那一幕,頓時把眼睛又閉上了。

    池卿博卻並沒有去採花,手伸出來,手裏一隻黑烏烏的蠕動的蟲,他拎着那蟲子放到花的上方,那花竟然有感應一般,從細長的花蕊中又伸出一根深紅色的宛如舌頭一般的東西,閃電般一彈,要來卷那蟲子,池卿博動作也如閃電,另一隻手飛快地掐住了那深紅色舌頭狀花萼的底部,一掐一折,往後一拋,阿麗騰早有準備地拿着一個小小的草編兜子等着,那東西精準地甩進了草兜裏,淤泥從縫隙裏滴落,惡臭且攜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整套動作完成不過眨眼之間,人面蛛花被掐了那一股花萼之後,瞬間凋謝落入淤泥中,淤泥頓時更加惡臭,池卿博的兩隻手也變成了青黑色,他並不急躁,將兩隻手都埋進淤泥中,這纔有空對鐵慈解釋,“人面蛛花花開只有一瞬,再開花就得看運氣,我們運氣好撞上了它開花,就得趕緊採。人面蛛花能用的只有那根舌頭樣的花萼,得用生在它根部淤泥裏的毒蟲才能誘出,而採花萼的時候必然會中毒,但生着它的淤泥裏代代謝了無數的人面蛛花,還落着胭脂草的草籽,正好可以解毒。”

    蕭雪崖再次睜開眼睛,正看見池卿博用埋過臭泥的手,拈起那粘着泥的軟噠噠的舌頭樣的玩意,笑道:“這東西看着噁心,卻是好多南地毒物的解藥之一,我的毒,蕭總管的毒,都用得上。”

    蕭雪崖猛地把眼睛又閉上了。冷聲道:“我不喫。”

    鐵慈對池卿博道:“好的,蕭大帥不喫,不用管他。誰想一輩子當癱子咱還能攔着不成?”

    蕭雪崖再次睜開眼,毫無表情地盯着鐵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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