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偷看客廳。
客廳沙發上坐着四個人。
秦熙和秦平都佔據了一個單人沙發，家主秦建正低聲和葉茹說話。
除了葉茹表情柔和些外，其餘三人，那氣勢是一個比一個可怕。
莫名的，管家不敢將小小姐不回家的事情說出來。
思來想去，他輕手輕腳走到秦平身邊，低聲說了幾句。
“你確定？”
管家：“嗯。”
話音才落，他便感受到鋪天蓋地的冷意。
那彷彿是冬日裏寒風在呼嘯，直接給管家來了一個透心涼。
這只是一個開端。
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秦建微微蹙眉，看過來。
“發生什麼了？”
秦平據實已告。
“樂樂去秦安那邊了，今晚不回來。”
“嘩啦！”
管家只覺得自己被一股大風吹得頭暈目眩，大風夾雜着冰雪全都落在他臉上。
他盯着那冰冷的目光，悄悄的退出了客廳。
秦平冷着臉。
秦建冷着臉。
一道暴躁的聲音響起。
“不回來就不回來唄！”
秦熙翹着二郎腿，不屑道，“那小丫頭又不是什麼小花小草，還需要人保護啊？”
兩道冰冷的目光掃過來。
好在秦熙皮糙肉厚，沒感受到絲毫的痛楚。
葉茹也不贊同的說：“你妹妹才四歲半，需要你們這些哥哥的保護。”
秦熙想到了自己被暴揍一頓的場景。
“我覺得，你把她想得太弱了，她又兇又猛，就是霸王龍！”
“越說越離譜。”
秦建冷下臉，睨向這個成天不着家的三兒子。
“有你這樣說妹妹的嗎？”
秦熙：“……”
“老頭子，搞清楚點，”秦熙不耐煩的站起來，“當初是你要把她送走的，不聞不問的也是你，現在憑什麼說她是我妹妹？老子沒有妹妹！”
十八歲的秦熙正值叛逆。
他覺得這羣大人太虛僞了。
客廳裏的氛圍頓時降到了零點。
“我當時只有十三四歲，但我也記得很清楚，”秦熙嘲諷道，“當時家裏生意突然出現問題，奶奶也生病，母親身體一天比一天差，你們請人回來看，那老不死的說秦樂樂是什麼黴星轉世，是天煞孤星。”
“如果留在家裏，秦家遲早要完蛋，你們才把她送到道觀裏去的不是嗎？”
葉茹立馬紅了眼眶。
秦建握着她的手，黑着臉呵斥秦熙。
“逆子，閉嘴！”
秦熙更加逆反了。
“你敢做還不讓我說？把她送走的是你們吧？對她不聞不問的是你們吧？不讓人在家裏提及她的也是你們吧？怎麼，現在想起人家小貓小狗，就將人帶回來，憑什麼啊？”
秦平也呵斥他。
“秦熙，你閉嘴，不瞭解事情，就別亂說！”
秦平曾經怨恨過小奶娃，後來想開了，就知道，這件事裏，小奶娃也是無辜的。再看母親對待小奶娃的態度，又知道當年一部分的真相，他懷疑，當初送走樂樂是迫不得已。
當然，也有可能，父親和奶奶認爲樂樂是天煞孤星，要趕走對方。
他很難從父親那張冷漠的臉上看出端倪。
但事情的真相已經無法動搖他想愛護妹妹的心了。
秦熙本就憋屈。
他可是小霸王，從小到大，都是用拳頭讓人服氣。
在秦家，大家不喫拳頭這一套，他便跑到國外去。
他煩躁不已。
“我看你需要閉嘴纔對！”
秦平眯起眼，不悅的打量這個三弟。
“說起來，你爲什麼會出現在機場？”
秦熙一怔。
秦平：“該不會和樂樂說的一樣，你逃跑了吧？”
秦熙身體一僵。
秦平拿出手機。
“看來我可以告訴樂樂這個好消息了，你的確和她說的一樣，是個慫包。”
秦熙飛撲過去，搶奪手機。
他哪裏還管什麼發不發火，跑回房間直接鎖門。
別人怎麼想，他不在意，可要是逃跑的事情被小奶娃知道，還不如讓他去死！
客廳裏的氛圍依舊壓抑。
葉茹小聲啜泣。
秦建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我的錯，我沒能保護你們。”
葉茹含着淚搖頭。
“是我沒用。”
夫妻倆都自責。
秦平突然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起身離開前，他冷靜的詢問，“父親，當年你們送走樂樂，是有內情的，對嗎？”
秦建和大兒子對視。
四個孩子裏，這個兒子最像自己。
模樣、氣質還有性格，和他年輕的時候至少有九分像。
“我可以不追問具體的理由，但是她既然回來了，我就不會再讓她離開。無論什麼理由，無論是什麼人阻攔，都不可以。”
說完，秦平朝着母親點頭，大步離開。
等兩個兒子都走了，秦建纔將腦袋擱在老婆的肩膀上。
輪到葉茹拍了拍他的背。
“辛苦你了。”
“哎喲，我這是要長針眼了。”
浮誇的聲音傳來，秦建立馬坐直了身體，滿目寒霜，刮向門口。
洗劫了廚房的雲天師抱着最後一盤點心，裝模作樣的要遮眼睛。
看他站立的地方，也不知是聽了多久。
這個天師，似乎一點都不懂得避嫌，也不知道人情世故。
咬着一塊點心，雲天師含糊不清的說，“告訴他們也沒什麼，還是說，你擔心那邊白雨會捲土重來，不想告訴孩子們？”
明明是世外高人，這雲天師聒噪得很。
“孩子們都大，有自己的想法。我看你家幾個孩子都是人中龍鳳，有能力處理這些事情。總不至於，如果白雨真的故技重施，你還用相同的理由將人趕走吧？”
秦建不理睬他，低聲對葉茹說，“你上去休息吧，還沒抓到白雨，事情也沒解決，你最近還是待在家裏，有什麼需要和管家說。”
“我懂。”
葉茹上樓前，想起什麼，拿出手機，給丈夫發了一些照片後，才離開。
秦建打開手機，發現葉茹發來的是小奶娃的照片。
小奶娃鏡頭感很足，或是穿着粉色的裙子抱着白色的大兔子，笑得比朝陽還燦爛。或是在偷喫餅乾，喫得臉頰鼓鼓的，像是一隻松鼠。
還有喫蛋糕的，故意在秦安的臉上畫烏龜的，或是趁着秦熙睡着，將他上半邊過長的頭髮紮成了兩個朝天辮。
原本被兒子質問的心情逐漸恢復。
秦建忍不住微微勾脣。
“這小奶娃還怪可愛的，好想捏一捏。”
身後突然傳來雲天師的聲音。
秦建下意識的息屏，回頭看，雲天師淡定的喫點心，還拋過來一個‘我都看透了’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