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晃晃悠悠,距離東門碼頭還有幾十米的距離。夕陽的餘輝照在城門樓上,東門河的水面上投下了城門樓的倒影——它看上去像一棵巨大的蘑菇。加上旁邊的兩隻鎮門石獅的分列左右兩側的倒影,合起來去看的話,它又像是一種武器。

    可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老船家的臉真的變成了一張狗臉,就在李子安問他是不是蒼狗前輩之後的下一秒鐘。

    人的身體,哈士奇的臉龐,兩隻大眼睛閃閃發光的看着你。

    就問你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

    李子安無語了:“蒼狗前輩,你這是何意?”

    蒼狗的狗臉上露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大聖,我是捨不得你啊,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就來湊湊熱鬧。”

    “前輩就沒有別的事情嗎?”李子安根本就不相信。

    蒼狗收起了笑容:“我這裏倒是有一個不好的消息,只是我又擔心跟你說了之後影響你的心情,所以有點猶豫要不要告訴你。”

    李子安的心情本來很好,畢竟他這次來天水城,攻打併佔領這座城市只是小事,最重要的事情是娶水輕柔爲妻。娶老婆,而且是名門仙子,這可是大好的事情。這老狗突然跑過來跟他說有一個不好的消息,這就直接影響到他的心情了。

    直覺告訴他,蒼狗的狗嘴裏從來就沒有什麼好事,它說不好的消息,那肯定是很糟糕很糟糕的事情。

    “好吧。”蒼狗嘆了一口氣,“既然你如此心急,我就告訴你吧。”

    李子安慌忙說道:“前輩且慢!”

    蒼狗微微愣了一下:“你不想聽嗎?”

    李子安說道:“我暫時還不想聽,前輩你走吧,等我處理完了要處理的事情,你再來找我。”

    他是真擔心蒼狗又跟他說什麼天命,又要他去做什麼兇險的事情。泥馬,自從聖墟脫困,被封大聖,得筆神神祗,初步位列神班以來,他這邊爲了宇宙和平,那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可一分錢工資不發不說,還處處給他添堵。這份工作,他是真的不想幹了,可他不知道在哪裏辭職。

    “你真不想聽。”蒼狗感到不可思議。李子安很確定的點了一下頭:“真不想聽。”

    “好吧,這是你的選擇,我也不強迫你,但我不走。”蒼狗說。

    “嗯?”李子安看着它的狗臉,真的想一打狗棒給它掄過去。

    蒼狗又說道:“鑑於你不想聽那個壞消息,我就說後半段吧,你有可能有性命之危,所以我得留在你的身邊,如果有東西要害你,你也不至於孤身一人。”

    李子安本來對那個壞消息不感興趣,可是蒼狗這麼一說,他的好奇心就被勾引起來了,心裏也充滿了擔憂:“前輩,我覺得還是聽一聽吧,畢竟早晚也要面對,不知前輩說的壞消息是什麼?”

    蒼狗說道:“不行,你是筆神,說一不二,我等你解決了你跟女帝之間的恩怨,我再告訴你吧。”

    李子安:“……”

    就在這個時候,船頭撞在了碼頭上。

    李子安的視線忽然從蒼狗的哈士奇臉龐上移到了碼頭上的僞軍身上,這一看他頓時驚呆了。他這才發現,碼頭上的人全都靜止了,一動不動。一個收稅的僞軍正盯着從他身前路過的一個漁家小娘子,那小娘子前凸後翹,身材極好,臉蛋兒也漂亮。風吹起了她的長髮,那一頭長髮飄揚起來,卻懸停在虛空之中紋絲不動。而那個僞軍,他的視線始終都在漁家小娘子的雪白的脖頸上,那眼神之中滿是貪婪興奮的神光,彷彿隨時都會撲上去咬一口似的。

    空中還有幾片枯黃的落葉,也是懸浮在空中一動不動。

    時間靜止?

    李子安的心中忽然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他的視線又回到了蒼狗的身上:“前輩,這是你嗎?”

    蒼狗淡淡地道:“雖然你的話有點語病,但的的確確是我。”

    李子安的視線移到來時的方向,在大約幾萬米遠的一座高山的山峯上,一隻仙鶴振翅飛翔,但它的姿勢被凍結住了,沒有往前飛出哪怕一釐米的距離。

    李子安的心中一片駭然,他通過亞神能量場也能做到這一點,那凝固的距離遠不及蒼狗此刻的範圍。而且,被他的亞神能量場凝滯的目標,看似靜止不動,但其實還是有點運動的,只是極其緩慢,肉眼看不出來而已。可是經過他這一點時間的觀察,蒼狗是將方圓幾萬米範圍凝固了,而不是凝滯,在這個範圍內,除了他和這一葉小舟,所有的一切都是靜止不動的,包括這東門河裏的河水。

    “前輩露這一手是什麼用意?”李子安試探知道。

    他懷疑蒼狗是在通過這種方式跟他打禪機,或者是在暗示他,它不方便透露的天機。

    蒼狗淡淡地道:“有兩個目的,我先說不重要的。這一個手段叫‘我的世界’,跟你的能量場是兩回事,你看見的是幾萬米範圍,但我要告訴你的是,整個日蒼天境都是一樣的,除了你我,無論是什麼東西都靜止了。這個手段你可能會遇上,所以我提前給你展示一下,也算是給你提個醒。”

    李子安被嚇了一跳。

    整個日蒼天境都被凝固了,這是什麼概念?

    天界九境,

    “再說重要的。”略微停頓了一下,蒼狗才說道:“我是不想讓這些天奴看見我的樣子,這碼頭上還有一些小朋友,嚇壞了人家可不好。”

    李子安:“……”

    這居然是最重要的,他也是醉了。

    狗的思維果然不同於人。

    蒼狗說道:“不管怎麼樣,這段時間我會跟在你的身邊,直到你離開天界。”

    “真的這麼着急?”李子安的心情越發的沉重了。

    雖然蒼狗並沒有說出那個所謂的“壞消息”,可是他卻知道,一旦他拿下天水城,女帝不出十日就會趕到天水城來,那也就意味着他與女帝的對決會在那個時候展開。那之後,如果他還活着的話,他就得離開天界了。

    如果他算得不錯的話,顏弱水的預產期也應該是十天半個月後,而他很有可能看不見自己在天界的第一個孩子。

    蒼狗沒有說話,只是點了一下頭,也就在那之後,它的狗臉消失了。

    風動了,吹起河面層層波瀾。

    人也動了,那嬌俏的漁家現在給了那個覬覦她身子的僞軍一個嫌棄的眼神。

    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除了大聖,他還在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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