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說什麼?
道友?
還未等仰商回過神來,那腳踩着他的心窩更用力了一些,他竟覺得生死危機驟然降臨。
“說吧,怎麼選擇?我沒那麼多的功夫。”
仰商緊閉着嘴巴。
“還挺倔強,可,那我便成全了你。”
說罷,蘇凝驟然伸出手,默唸口訣,五指張開,朝着那些屍體一甩。
隨即,一個個鬼影從他們身上爭相恐後的擠出。
仰商猛地瞪大眼,似乎知道她做了什麼,破口大罵:“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做什麼?人死之後,怨氣不散,化身爲靈,聚靈而起,吸收日月精華,輔以機緣巧合,常年累積,得爲心魔。這不就是你化形的第一步?”
“你,那你這是!”
“你不聽話,那我總要做一個聽話的來。”
“不可能!”
“尋常手段定然不可,但若是吞噬掉你,興許可以。”
仰商的臉色更差了,似乎在思索着蘇凝的話語是不是真實的。
蘇凝半點耐心都沒有,直接加快了速度。
一旦那些怨氣成了形,恐怕真的會將他給吞噬了!
他好不容易保留了一點屬於自己的意志,怎麼能!
“且慢!”
蘇凝挑眉,“怎麼?”
“我,願意臣服。”
“哦?真心的?”
“……真心的。”
“那便好。”
說着,蘇凝鬆開了手。
仰商心裏一喜,這麼輕易?!頓時眼裏冒出兇光,正要偷襲。
“噗。”
胸口被穿透了。
但沒有血滲出。
也對,他根本不是人了,怎麼會有血?
那隻纖纖玉手穿透了他的胸膛,然後毫不留情的抽出。
一顆圓潤的黑珠子就在蘇凝的手心上。
仰商滿臉難以置信,嘴巴一張一合的說道:“你,你爲什麼知道……”
“看你剛剛一直閉着這個位置我就懷疑了,果然。”
蘇凝拋着黑珠子,一顛一顛的,仰商的心情也隨着一顛一顛的,眼裏再也沒有半分反抗。
反抗個屁!
他的魂珠都在蘇凝手上了!只需要輕輕一捏,他就魂飛魄散了!
“行了,站起來吧,撤銷這裏的禁咒,另外,解除夢魘。”
仰商悲憤的跟在身後,不得不照做。
所以,等蘇凝走出了滿是血腥的船艙時,消失掉的冷曦和褚青玄已經重新出現了。
冷曦原本按壓不住的怒火頓時熄滅了,緊張的說道:“阿凝!你還好嗎?”
“我沒事,我們先上去。”
當蘇凝出來後,褚青玄和冷曦都看見了身後跟着的仰商,頓時擺出了攻擊的姿勢,就要出手。
“不用,他現在是我的奴僕。”
“奴僕?!”
“此事暫且不說,我們先上去,我察覺到寶藏快要到了。”
蘇凝都這麼說了,兩人只好按下了爭鬥之心,只是他們看了一眼船艙裏面的慘狀時,頭皮發麻。
冷曦追了上去,上了夾板,道:“阿凝!這等魔物必先蟾蜍!”
冷曦一副隨時都要衝上去殺了仰商的模樣。
反倒是仰商看着這兩人的眼神有點奇怪,但是又沒開口。
蘇凝頓了一下,道:“嗯,他會付出代價的,但不是現在。”
仰商露出了譏諷的笑意,但又渾身不怕。
蘇凝原本一直在注視着海面的情形,判斷方位,聽到師兄並不平穩的聲調時,她終於回過頭,看向冷曦,道:“師兄,你怎麼了?”
冷曦一頓,清冷的俊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又恢復平靜,道:“他必須要斬殺。”
褚青玄沉默不語,但是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他和冷曦一個意思。
蘇凝嘆了一口氣,道:“他沒殺人。”
此話一出,冷曦和褚青玄都瞪大了眼,就連仰商本人都多看了一眼蘇凝。
冷曦直接否認:“不可能!船艙那些屍體……”
“不是他殺得,否則我不會留着他。”
蘇凝自認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至於喪心病狂的將一個殺人狂魔的心魔給當做奴僕。
“他雖然也不是什麼好人,不過的確不是他殺的。”
褚青玄終於開口了:“阿凝,這是什麼意思?”
“你們沒想過嗎,爲何東海之上會有這樣一座島,島上百姓安居樂業,自給自足,毫無風險,但島上可有良田?你不知道是爲何嗎?”
冷曦和褚青玄渾身一震,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
反倒是仰商多看了她一眼,卻什麼都沒說。
褚青玄喃喃自語着,道:“鳳絮耗費巨大,折損無數人手,才千里迢迢來到這裏,可見航行之困難,想要貿易往來幾乎不可能,糧食……從何而來?”
不僅是糧食,島上缺失的東西更多,是根本沒辦法生存的,但偏偏,島上的居民活得很是快活。
冷曦的臉色沉了下去。
蘇凝輕聲道:“師兄明白了嗎?心魔爲何會一直存在,爲何鳳凰耗盡了心血,哪怕留下鳳凰之火都無法滅掉心魔?並不是心魔強大,而是日久見人心,心生魔,人人都是心魔。”
冷曦和褚青玄都沉默了。
反倒是仰商譏諷的說道:“根本不需要動手,沒了人性的玩意,離開了落凰島什麼都不是,成了自相殘殺的軀殼而已。”
“善良淳樸?民風和善?”
“統統都是假的!”
“島上的人不比我好多少!當年我妹妹……我妹妹便是被送上船,再也沒有回來!你們知道這艘船又叫什麼?斷魂船!上了船的人根本不會活着回來!”
“而這艘船的終點也根本不是大陸,沒人知道會去往哪裏,但滿船的人過去了,回來時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滿船艙的物資。”
仰商幾乎是嘶吼着說出這番話,雙眼再次落下了血淚,臉色猙獰,一時痛苦,一時可怖。
蘇凝輕輕的捏了捏那顆珠子。
仰商頓時跪在地上,相當痛苦。
蘇凝淡淡的說道:“你若是再這麼激動,屬於你的神智都會沒了,你不是想知道這艘船的終點,才這麼拼命保留了自己的意志?”
仰商渾身一僵,不動了,似乎被抽光了力氣。
冷曦沉默了一瞬,道:“抱歉,阿凝,是我魯莽了。”
蘇凝卻看着冷曦,看了很久,輕輕的說道:“師兄,你不是這麼魯莽的人,他擅長製造夢魘,我也險些被困在其中,師兄的夢魘是什麼?”
冷曦的臉色一僵,一併僵硬的還有褚青玄,只是後者的臉上還浮現了一抹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