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着一身飄逸金色長衫，一頭黑髮高高束起，披在肩上的金絲披風獵獵做響。
那張鬼斧神工雕刻出來的面孔時用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的絕豔，那雙淺金色的眼眸裏蘊含着濃郁的哀傷。
此刻的他，宛若天神降臨。
而他，也的確是神，是萬獸之首。
“阿凝……”
低沉暗啞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懷抱裏的人兒很輕，輕的只有羽毛的重量，輕的他快要以爲，這個人會消失。
“阿凝……醒醒……”
燕君赫從前並不知道，當心髒被撕碎的感覺會是這般難受。
他也不知道，原來，這世間還有一個人，寧可讓他違背天道的契約。
他更不知道，悔恨三生，愁斷心腸，會是這般難受。
“阿凝……你醒醒，阿凝，阿凝……”
他的雙手顫抖的厲害，甚至不敢觸碰她的臉頰，生怕碰一下，就碎了。
“阿凝，我錯了，這一次，我真的錯了，我不該守着神果，我錯了……你醒醒，你罵我打我都可，別……不睜眼瞧我……”
他說的話，卑微可憐，絲毫沒有龍神的霸氣。
所謂至尊龍神，也終有了軟肋。
“轟隆——”
天空破開的口子越來越大，從下往外看，是一片朦朧的霧氣。
這，便是天外有天。
所有的靈師也明白了，他們便是一羣井底之蛙，這些出現的妖物，每一隻都能令他們喪命，更遑論那出現的金龍。
“轟隆——”
悶雷聲一聲比一聲更響，這一次，比之前的雷聲更讓人膽戰心驚。
就好似——天道在震怒。
燕君赫抱着蘇凝緩緩降落，他揮手成臺，臺立海面，金龍匯做軟塌，他將蘇凝輕輕的放下。
他扔下斗篷，斗篷化作金色屏障，抵擋落下的一道道雷劫。
這是天道在懲罰他的違約。
去他孃的契約。
他扯開了衣衫，手指化爪，割開的胸膛位置，一滴金色的血落下化珠，他捏着金珠子，想要喂下蘇凝。
但蘇凝緊閉着脣，他不捨對她動作粗魯，便將珠子含儘自己的嘴裏，俯下來，輕輕的覆在她的脣瓣上，撬開她的牙關，將金珠子渡過去，直至她嚥下了。
哪怕她嚥下了，他還是輾轉了一會，直至將她蒼白的脣染上了殷紅，才抽身離開。
“阿凝……”
那金色的血是龍族的心頭血，取一滴便會損失一層功力。
所以燕君赫的臉色虛弱了一分，但無損於他的威嚴。
若不是凡人的身份承受不住太多，他定會將所有的心頭血給她，也不用守着那勞什子的神果，造下了而今的局面。
如果蘇凝真因此永遠消失，那他……
這個念頭直接令他的眼尾發紅，牙關緊咬，就連天道降下的懲罰都無暇顧及。
“你哭什麼。”
熟悉空靈的聲音想起。
燕君赫一怔。
緩緩擡頭。
滿目錯愕。
只見，那雙緊閉的眼睛睜開了。
蘇凝被心頭血滋潤了一遍，才緩緩睜開了眼睛，這第一眼，便是看見了那張曾經令她難以自持的俊臉露出了‘欲哭不哭’的樣子。
“阿凝……”
“你別哭了，我怕你哭。”
燕君赫本是驚喜萬分的心情卻因爲這句話又是好氣又是想笑。
蘇凝強撐着起身，扯開了衣服，拿出了那一個碎掉的球。
是鳳凰的寶藏留下的那個球。
正是這個球替她抵擋了蛟龍的攻擊力，現在卻碎了。
蘇凝隱隱覺得心頭一空，好像失去了什麼極爲重要的東西。
“這是……”
“鳳凰的東西，替我擋了殺招。”
“那……”
“別叫人家倒黴鳥，她救了我。”
燕君赫硬生生的改口：“那你……”
“我還好。”
蘇凝慢慢的站起身，卻發現外面電閃雷鳴，一道道令人膽戰心驚的雷劫降落了他們的頂上，都被一層淡金色的屏障給擋住了。
“這是……”
“雷劫。”
燕君赫滿不在乎的語氣令蘇凝有些遲疑。
“阿凝，爲何將神果捏碎了？它可助你脫胎換骨。”
燕君赫這句話裏還有一絲委屈。
蘇凝看着他，“你不怕罪孽深重，無法渡劫？”
“不怕。”
“嗯，那我便不怕此生不入正道。”
“阿凝！”
“你不怕天道嗎？”
提到天道，燕君赫的眼神都沉下來了，蹦出了一句和身份不符合的話：“狗天道。”
蘇凝笑了，眉眼彎彎，說道：“我也討厭它，所以，你可以給它一個教訓嗎？”
“可，可它會降罪於你……”
“我不怕，我不入正道，便不怕天道。”
燕君赫一怔。
蘇凝踮起腳尖，輕輕的在他的臉上落下一吻。
“可以嗎？”
這一吻如同油鍋裏滴了水，令燕君赫徹底的炸開了。
他的胸腔好像被暖流包裹，被什麼東西充斥着，幾乎要爆炸。
最明顯的反應就是他的身後多了一條金燦燦的龍尾巴。
蘇凝瞧見了那尾巴尖，脣角的笑意加深了，故意說道：“你不行嗎？”
吼——
不行？！
他怎麼會不行！！！
他怎麼能不行！
他行！他行的不能再行！！
“阿凝，你且看着！”
既然他已經毀了和天道的契約，那就毀了個徹底！！
眼前俊美宛若天神的男人瞬間化作巨大的金龍，那不是之前的形態，而是徹徹底底的真身形態，每一片鱗片都是力量的凝結。
衆人便看見了這樣震撼的一幕。
那身形強大的龍竟直接衝破了雲層，將那一層層的雷雲給衝散，將那一道道的雷劫給硬抗，龍吟陣陣，散發的氣勢竟是比天道還強。
龍神，與天齊壽。
一旦發狂，沒了顧忌和壓制，竟是有逆天的實力。
更別說，還有心上人的那一吻。
燕君赫徹底攪了個天翻地覆！
蘇凝看着被打散的雲層，動身飛去了鯤鵬面上，隨手一撈，將小龍魚給撈在懷裏，伸出手指戳了戳小龍魚的腦殼。
“瞧見了嗎？那是你爹。”
小龍魚看着那粗壯的龍神，露出了羨慕。
“日後，你也會長成這樣，強壯，威武，不會任人欺負。”
小龍魚懵懵懂懂。
蘇凝輕笑了一聲，在心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也不知，我能否看見你長成的那一天。
金龍將雷雲都給攪亂了，將天道給驅趕了，便興沖沖的化作了人型，回到了蘇凝跟前，“阿凝，你看我行嗎？”
哪知，一隻手伸了過來，將小龍魚塞到了他懷裏。
“吶，你的崽子，你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