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小孩。
兩個長得粉雕玉琢的小孩。
一個女孩，一個男孩。
女孩相當漂亮精緻，只是很冷，周身的氣質都很冷，小小的臉上幾乎沒有任何情緒，像是一尊被雕刻出來的精緻玩偶。
但是讓蘇凝恐懼的是，那張臉，她太熟悉。
那是小時候的她。
不，準確的說，這個小女孩和小時候的她幾乎一樣，只是比她更冷，氣質更高貴。
蘇凝看着那張臉，無論看了多少遍，仍然覺得毛骨悚然。
而那個男孩……
是元寶。
蘇凝實在不願意承認，那個男孩和元寶有五六分像。
蘇凝一開始是覺得怎麼會是元寶，後面才恍惚的意識到，與其說小男孩和元寶很像，倒不如說他們都和燕君赫很像。
這個男孩，是燕君赫的臉。
一個像她的女孩，還有一個像燕君赫的男孩，在一處神仙境地裏相處了很久。
蘇凝每天看的最多的就是這兩個孩子，一個無視，一個追逐，童真夢幻的幼年生活。
小女孩總是無視小男孩，整天呆在小小的藥田裏。
而小男孩便會跟在小女孩的後邊，像是一條小尾巴，嘴巴叭叭的說着話，不厭其煩的騒擾小女孩。
真真是童年趣味。
蘇凝就一遍遍的看着他們每天做了什麼，她知道這不是普通的夢，而是那個扎進她身體裏的碎片。
或許這是某個人的記憶，她這樣猜測着。
但她想不通的是，爲何這份記憶力的模樣會這麼像她和燕君赫。
原先的夢境裏她只是會重複的看着他們做同一件事，看得久了，她也鎮定了，就連細節都記得特別深，深刻的就好像是她經歷過一次。
本以爲往後每次做夢都會是一樣的事情，但今天的夢境變了。
她，開始可以聽見聲音了。
是的，從前的夢裏面，她常常聽不見這兩個孩子的對話，看着場景都像是隔了一層霧氣，但現在，她可以真切的聽清楚了。
那個興高采烈衝進來的小男孩，張嘴就喊了一聲：“阿凝阿凝！”
蘇凝覺得自己的腿有點兒發軟了。
那個酷似燕君赫的小男孩高興的跑進山洞裏，找了一圈，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似乎很不高興，嘀咕了一句：“阿凝怎麼又不見了！”
說罷，小小的燕君赫就朝着外面跑。
蘇凝被那一聲‘阿凝’給震驚了許久，身體下意識的跟着小小燕君赫往外走。
她跟着後面，跟着去了藥園。
“哎呀，阿凝怎麼不在藥園？師父快要回來了！”
小燕君赫似乎很苦惱，那張漂亮的臉上都鼓成了包子，十分可愛。
“啊！阿凝一定在書房裏！”
小燕君赫轉身又朝着另一個方向跑過去了。
蘇凝跟着來到了一棟仙氣飄飄的莊園裏，看見了坐在椅子上，繃着臉，在一遍遍練字的小女孩。
“阿凝，你又在練字！師父快要回來啦！”
小女孩只當聽不見，沒有絲毫迴應。
小燕君赫不高興了，直接擠上去，還不小心碰到了小女孩的手臂，導致她筆下滴了一大滴墨水。
小女孩皺皺眉，一本正經的說道：“髒了。”
“髒了就髒了！你不許打我！”
“你弄髒了。”
但小燕君赫毫不客氣的搶走了她的筆，小手一揮，就畫了一幅畫。
蘇凝忍不住上前去看，不知道爲何，她越來越覺得，這個小男孩或許真的是童年時期的燕君赫。
只見，那張紙上畫了兩個奇怪的東西。
一個像雞，飄着幾根羽毛，尾巴卻光禿禿的。
一個像長條的蟲子，扭成彎彎曲曲的樣子，還有一雙像是樹枝一樣的爪子。
這兩個四不像的東西畫在一起，顯得十分可愛。
小燕君赫毫不客氣的指着上面的兩隻，驕傲的說道：“阿凝阿凝，你快看，這是我，這是你！”
小女孩湊上去看了一眼，看的很認真，大眼珠子一直盯着那隻光禿禿的雞，沒有幾根羽毛的雞，她沉默了很久，然後難得出現了名爲惱怒的情緒。
“太醜。”
隨後，小手一抓，女孩將整張紙都給揉成一團，然後手心開始冒火，將紙團都給燒掉了。
“哎呀！阿凝你又燒了！”
“醜死了。”
“哼，纔不醜，阿凝就是這個樣子的！不管沒關係，我還畫了好多呢！”
女孩強調：“我有毛。”
“你沒有！師父說你每次涅槃都要燒沒了所有的羽毛！”
女孩徹底憤怒了，她一揚手，帶出了一片火，直接將小燕君赫的頭髮給燒沒了。
那火跟有靈性似的，只燒樂他的頭髮，沒燒着任何東西，卻火勢迅猛，連反應過來的時間都沒有，一個瓦亮瓦亮的小燈泡就出現了。
小燕君赫似乎愣住了，然後摸了摸自己的頭，摸了一個空。
小女孩似乎滿意了，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
“阿凝！你又燒了我的頭髮！”
“你沒毛。”
“哇嗚嗚嗚，你又燒掉了我的頭髮！我剛長出來的頭髮！”
“哼。”
“阿凝你爲什麼要燒我的頭髮！”
“好看。”
“那，那你喜歡我沒頭髮嗎？”
“嗯。”
小燕君赫似乎苦惱了，漂亮的臉皺成一團，最後纔不情不願的說道：“那，那你喜歡的話，我就給你燒。”
“好。”
蘇凝站在旁邊，渾身僵硬，看着那兩個小人，腦子裏一片空白。
她想到了她告訴燕君赫的那個理由。
她說——
【我喜歡光頭，天生喜歡，看的順眼。】
“阿凝！阿凝你醒醒！”
蘇凝猛地睜開眼，對上了燕君赫擔憂的眼神。
“阿凝，你怎麼又睡着了？”
蘇凝怔怔的看着燕君赫，半響，聲音沙啞的說道：“過來。”
燕君赫愣了一下，但還是照做了。
當他靠近了後，蘇凝猛地抱住了他，臉埋進了他的胸膛裏。
“阿凝，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餓了？還是做噩夢了？”
這喋喋不休的語氣，和夢境裏，小嘴叭叭的小燕君赫是一樣的。
蘇凝壓着的某種猜測，再也壓不住了。
“小和尚，你坦白告訴我，你真的不認得鳳凰？！”
那沒有毛的雞，就是鳳凰。
那歪歪扭扭的蟲子，就是金龍。
這該死的記憶不是別人的，就是鳳凰的。
這該死的記憶還告訴她，小和尚有個青梅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