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劍雨梅香 >第二卷 夜雨寒舟 第二十二章 又遇仇敵
    王雪凌沒有聽到迴應,便轉過身來,瞧見他臉上神色悲憫,眼中帶有憂傷,她心中雖然好生不解,卻還是柔聲問道:“裕哥哥,你怎麼了?是不是想起不好的往事了?”

    蕭瑾裕微微點頭道:“是的,吾年幼失怙,顛沛流離嚐盡苦楚,這世上對我好的人屈指可數,妹子謝謝你對我這麼好,爲兄何其幸也。”王雪凌聽他言語傷感,不由張口說道:“裕哥哥,我會一直對你好的。”

    王雪凌話一出口便覺不妥,蕭瑾裕卻是聞言大喜,道:“此話當真?”王雪凌見他滿眼期盼,決然道:“當真。”蕭瑾裕聞聽此言,有些恍若夢中,伸出手掌道:“擊掌爲誓?”

    王雪凌心中微微思慮,便伸出手掌與他擊掌爲盟。只是想到一日之內居然與人私訂終身,卻有些空落落的,雖然她是江湖兒女,卻也想過被心愛之人三書六禮、明媒正娶娶進家門。

    蕭瑾裕喜出望外,卻渾然忘卻這簡單儀式與寥寥數語中所蘊含的莊重意義,握着她的玉手道:“凌兒,我會一生一世對你好的,此生爲你而活。”

    王雪凌收起心中悵然,柔聲說道:“裕哥哥,從遇到你開始,你就對我很好。縱然我要偷你東西,你也沒有怪罪我,還請我喫好喫的,還送金餅給我。”話音未落,她從荷包裏拿出金餅,此時她才後知後覺到,這塊金餅的意義已超過了原先的價值。

    蕭瑾裕笑道:“凌兒,這只是塊金餅,爲兄再送你個更好的東西。”說罷,他解開行囊,取出一枚雕刻精美的玉釵,這枚玉釵爲飛鳳狀,活靈活現,彷彿展翅欲飛。

    蕭瑾裕將玉釵爲她插在她發譬上。又取出一枚藍田玉手鐲,套在了王雪凌的皓腕上。

    王雪凌沒有拂他美意,任由他爲自己妝扮,心中暗想到,這可能就是世人所說的納吉訂盟之禮吧。蕭瑾裕爲她裝扮妥當後,細細打量起來,他覺得此時的凌兒妹子更加光彩照人,好似玉人一般。

    王雪凌被他灼灼目光瞧得臉色微紅,眼角掃到見滿天晚霞,顯然時辰不早了,兩人停留的地方很荒涼,都沒有個借宿的地方。王雪凌起身道:“裕哥哥,我們還是抓緊趕路吧,前方十六裏外有個鎮子,鎮子上可以投宿。”

    蕭瑾裕立時想起還要繼續趕路,連忙牽馬過來,夜間寒風簌簌,頗爲冷冽,王雪凌衣衫單薄,蕭瑾裕怕她受了風寒,取出一件蜀錦大氅給她披上。兩人同騎疾行,青驄馬速度極快,不過兩盞茶的時間,便已到了鎮子上。

    因爲不是商旅交匯之地,鎮子的規模並不大,鎮子上只有一家客棧,生意不是多好,平時以酒食生意爲主。

    客棧掌櫃見來了一對鮮衣良馬的年輕男女,臉上立時掛滿了職業般的笑容,招呼夥計們趕忙招待貴客,不過一會時間,就給上了一桌熱騰騰的菜餚。

    蕭瑾裕和王雪凌推杯換盞,共敘情長,酒至半酣,王雪凌在桌下扯住蕭瑾裕左手,在其手上橫撇豎捺起來,在他人看來,都以爲這對年輕情侶飲至微醺,有些春心蕩漾了。

    蕭瑾裕卻是心中一驚,王雪凌在他手上書寫的是“酒水含毒,切勿妄動,想轍逼毒。”

    蕭瑾裕暗裏運氣內視,果然着了別人的暗算,卻想不出是誰下毒謀害他倆,只得暗中運氣,將毒暫時集中逼向腹部。蕭瑾裕初出江湖,就遇到這麼多棘手之事,心中不免有些凜然。

    客棧櫃檯後面轉出一個美婦,美婦嫵媚笑道:“公子大駕光臨,賤妾有失遠迎了,還望公子海涵,賤妾給您見禮了。”美婦說罷,襝衽施禮,嫵媚的臉上滿是恭謹神色。

    蕭瑾裕一見美婦,頓時勃然大怒,冷冷說道:“陳雨桐,你這妖婦,還有臉面前來見我。”說罷,欲長身而起,王雪凌連忙拽住他,並輕輕踢了他一腳,蕭瑾裕想起她的“切勿妄動”之言,便又坐了下來。

    美婦自然是陳雨桐,陳雨桐雖已三十五六歲,卻依然明眸皓齒,光豔照人,較之一般妙齡少女更具風韻,好似熟透了的水蜜桃,江湖人都稱她爲“冰川玉女”,看起來卻是有些不相符。

    陳雨桐笑道:“公子,是賤妾招待不周,尚請見諒,公子不必動怒,氣壞了貴體,又是賤妾的責任了,賤妾忙於準備菜餚,一不注意撒了點藥粉,想要重做又怕公子等得不耐,還好這藥粉喫不死人,不過暫時不可與人交手罷了。”

    “賤妾想着公子出身世家高門,縱有些瑣事也是賤妾等人代爲處理,豈可讓您親自動手,公子不如休息三四天,到時這藥勁兒也就過去了。”

    旁邊有人說道:“娘子,和他白扯什麼?他不過一箇破落戶,早就不是世家子弟了,與他客氣什麼。”

    蕭瑾裕聞聲看去,卻是嚴鵬扮成個掌櫃的站在陳雨桐身後,其易容術頗爲巧妙,若不說話,着實認不出他是儒雅風流、面容俊朗的嚴堡主。

    陳雨桐正色道:“夫君,你這話有失禮數了,想我先輩數代人都是蘭陵蕭氏的門客,公子他雖然家道中落,但蘭陵蕭氏對我們先輩有知遇之恩。這些年以來,我們這些蕭氏門客時刻以興復蕭氏門楣爲已任。”

    “只是時來天地皆同去,運去英雄不自由,眼下雖時機未至,但我輩依然要枕戈待旦,秉承先輩遺志,不可忘卻故主。公子他天縱英才,我們可爲公子他牽馬執凳,早日興復蕭氏門楣。”

    蕭瑾裕暗暗想到,當面欺人之談臉不紅氣不喘,確實非一般人能爲,但像這般講得情真意切、動人心絃,卻只有辯才無雙之人才可做到。

    他原以爲着了這二人的暗算後,必先受番折辱纔會生死相向,是以沒有運起全部功力將毒逼出體外,而是暗中蓄滿真氣,等這二人走近後,便倏然發難,與這二人玉石俱焚。

    不虞陳雨桐一腔忠心護主的模樣,若不是王天銀講過太多次昔年這二人夥同一羣蒙面匪徒上府盜取彈指神通祕笈,蕭瑾裕幾乎就被這美豔夫人給騙過去了。

    王雪凌在桌下扯住蕭瑾裕左手寫道:“此毒非獨門解藥不可解。”蕭瑾裕此時心中滿是絕望,王雪凌的師父韓乘艮是使毒行家,但凡使毒行家必擅長解毒,是以王雪凌的錦囊中備了不少各式解藥。

    王雪凌乘着幾人說話之時,偷偷服下七八種解藥,可這七八種解藥都沒能祛除毒素,她不由心中慌亂,這才暗裏告知蕭瑾裕。她十一歲隨孃親行走江湖,如今早已不是江猢菜鳥了。

    相比蕭瑾裕,她的江湖經驗要多上不少,她雖不知曉陳雨桐和嚴鵬的爲人,但遇到這種陣仗,便知是敵非友,還是要命的仇敵。之前她要蕭瑾裕切勿妄動,是想服用師父給的解毒丹解毒,既然解不了毒,只好同敵人玉石俱焚了。

    忽聽外面街上有人嚷嚷道:“伍諸臨,岑聲舟,這兒窮山惡水的,找家客棧都難,這幾天都沒能喫頓好的,他姥姥的,等到了這家店裏,可得好好喫上一頓,祭祭我的五臟廟。”

    說話聲音由遠及近,不大會兒便有三人行至門前。嚴鵬臉色一變,不由抓住藏在衣袍裏的青鋼劍,陳雨桐連忙擺手,轉身避入後廚。嚴鵬暗思對策時,三人已走進客棧內。

    卻見一個藍袍大漢提着一隻土麝,大漢將土麝往桌上一扔,說道:“夥計,把這土麝剝洗乾淨,抓緊燒來下酒,某家等着打牙祭了。”客棧夥計都是柳陳連環堡的莊客,見自家堡主沒發話,只好端起笑臉,把土麝提至廚房收拾去了。

    藍袍大漢名叫郜浮生,是火祆教的銀月堂堂主。郜浮生轉身看到蕭瑾裕伏在桌上,明顯醉酒了,只有王雪凌坐在桌前,微微有些醉眼迷離。

    桌子上滿是美酒佳餚,飯香隨着熱氣飄散,郜浮生一聞之下饞涎欲滴,他終是忍耐不住,上前說道:“這位姑娘,討你碗酒喫,等會兒再還給你。”說着端起一碗酒,欲要一飲而盡。

    王雪凌幽幽說道:“別喝這酒,酒水有毒,解藥無解。”

    郜浮生聞言一驚,反手丟掉酒碗,砰的一聲,酒碗碎裂,酒水灑了一地。郜浮生可惜的咂了咂嘴,道:“姑娘有些吝嗇了,不過是一碗酒水,至於這麼嚇我?”

    王雪凌道:“誰嚇唬你了,若你自認百毒不侵,這酒隨你喝多少都行,不過醜話說在前面,若你喝酒出事,可不能找我麻煩。”郜浮生見她桃花滿臉,輕言輕語說出一堆話來,卻是有些不信。

    郜浮生是個老江湖,他的武功不算頂尖,但亦是一流高手,平生讓他忌憚的人不多,其中擅使毒之人便讓他很是忌憚。江湖上有過宗師境界的絕頂高手,被人暗中下了劇毒,最後淪爲魚肉,被人折磨致死。

    江湖上只有寥寥數位大宗師境界的絕世高手可以做到百毒不侵。是以郜浮生雖然不太相信王雪凌所言,但也有些躊躇不定,美酒佳餚雖香氣四溢,但若真是被下了毒,卻也讓人望而卻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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