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完二十年前的事情，坐在那裏的顧嫿猛地抽了很多口煙，煙霧瀰漫嗆得她自己重重地咳出聲。
“姐！”
視頻裏的顧綰綰紅着眼眶擔憂地說道，“少抽點！”
“嗯！”顧嫿輕應了聲，她將着手指間快抽完的菸頭捏滅進腳邊的垃圾桶。
“綰綰！”
低着頭看着桶裏一根又一根的菸頭，顧嫿輕輕地說道，“他真的不值得！”
“別去認他！”
是的，從知道自己不是顧峯的女兒，顧綰綰就想知道她到底是誰的女兒！
聽完顧嫿的故事，顧綰綰還是想去找關夜白。
“八年前，我有一次給外面人打電話的機會。”
“我給他打了！”
顧嫿的頭依然低着，她的聲音越發清冷，“我說，我叫顧嫿，蘇意的女兒！”
“我說，請他幫忙。”
“綰綰！”顧綰綰認真聽着時，顧嫿擡起頭，譏諷道，“你知道他怎麼回答嗎？”
顧綰綰看着顧嫿的眼眶通紅通紅的，想問什麼，可是喉嚨裏乾澀得一個字都出不來。
“他說！”
“我的事情與他無關！”
“呵呵！”顧嫿止不住地笑出聲，“我的事情與他無關！真的太可笑了！”
“他在蘇家長大，他是蘇意的丈夫，他是我顧嫿的親生父親，他卻說沒有關係！”
就算他忘掉在蘇家的事情，可到底後來和蘇意又有了顧綰綰。
“算了！算了！”顧嫿連說兩個算了，既然他不認，她也不會再去找他，只是綰綰……
“綰綰，沒什麼意思的！”顧嫿眼眶恢復清冷，她正聲交待道，“媽媽這裏有我照顧着，你安心跟陸驍回帝城。”
“在陸家，他們不敢動你。”
很多時候，顧嫿覺得八年前的悲劇也是關家一手安排的，可惜沒有證據。
“好！”顧綰綰說完，顧嫿結束視頻。
夜深下來，顧嫿把手機放在竈臺上，她手指碰到旁邊的煙盒時，控制不住地抽了根。
倚靠在門口，看着外頭的黑夜，她點燃菸頭的時候，想到開車撞下大橋的秦御白。
顧嫿覺得現在的自己涼薄無情，秦御白死了後他沒有掉過一滴眼淚，許是這性子遺傳關家那個男人。
過去的優雅和溫柔只是披在外頭的一層皮罷了。
——
從顧嫿那裏知道自己的身世，顧綰綰反常態地沒有大哭下去，她平靜得讓陸驍覺得不太對勁。
顧綰綰表現得真的太異常，好像沒有受身世的影響。
她陪着盛先生去看媽媽，看完蘇意回來，畫她的設計。
剩下的時間在雲城逛逛，喫喫喝喝。
陸驍準備帶她回帝城結婚，顧嫿同意，也想顧綰綰快點去帝城。
在出發的前一天晚上，顧綰綰收到那位找她設計結婚紀念日禮物的客人消息。
顧客說，他在雲城，想當面驗珠寶。
這套珠寶顧綰綰按照他的要求完成得差不多，當天晚上她熬了夜，在細節上又修改番。
這是第一次有人找她設計珠寶，還是人家送給妻子的結婚紀念日禮物，顧綰綰當然得用心。
第二天早上，她同陸驍說好，送完珠寶就回酒店，然後他們離開雲城。
“嗯！”顧綰綰用力地點點頭，這兩天沒怎麼哭的她聽到陸驍的話，眼眶紅了又紅。
她難受！從知道關夜白和自己的關係，知道蘇意的過往，她的心就一直難受着。
難受得又哭不出來！
想着離開雲城，嫁給陸驍重新自己的生活。
顧綰綰撐着傘出酒店，顧客約的地方同酒店不遠，走個三四分鐘就到了。
她推門進去，收起傘放進店門口的水桶裏，再擡頭環顧四周，尋找顧客的影子。
店裏零零散散的，人不是很多，顧綰綰看了圈沒瞧出到底哪個是他！
憑着二十週年的結婚紀念日，又是送給妻子的，顧綰綰猜是個中年男人。
想是滿臉滄桑，或是大腹便便，她穿過過道，一個個卡座找着。
手機響起，跳進顧客發來的新消息，“最裏面，靠窗！”
看完信息，顧綰綰徑直朝最裏面走去，很快的，她看到裏間的卡座背對着自己坐着個男人，看後背，男人身形挺拔，端着茶杯的左手手指骨節分明，在燈光的照耀下特別地好看。
顧綰綰不由地被他的手指吸引過去，再到他面前，看都沒看他的容貌，微笑地伸手過去，“久等了！”
“我是顧綰綰！”
她介紹完，擡起頭對上男人清冷的雙眼時，臉上的笑意瞬間凝住，然後是眼眶乾澀難受起來。
顧嫿一而再地交待她，不要去關家找他！
顧綰綰也忍着，不去找！
只是，沒有想到，關夜白就是她的顧客！
再一想，二十週年的結婚紀念日！是啊，他和關明珠結婚二十週年。
“坐！”顧綰綰失神的時候，關夜白淡淡地出聲，他跟着端起茶壺倒茶，茶滿，伸手遞給顧綰綰。
顧綰綰遲疑地接過來，低頭看着杯子裏的茶水，頓時坐立不安。
如果不知道關夜白和自己的關係，她一定把他當作陌生的客人。
可現在，端着茶杯的顧綰綰感覺到喉間發乾，將着杯子裏的水一口喝完。
對面的關夜白見她喝完，又給她倒上。
“你的設計，我很滿意。”關夜白先出聲，他看過她在璀璨賽上的視頻。
“哦！”顧綰綰又把杯子裏的茶水喝完，然後低下頭將包裏的珠寶拿出來。
“你看看有什麼問題？”
既然他只是把她當設計師，她也就把他當顧客。
關夜白打開盒子，瞧了眼，又合上，“嗯，沒問題。”
“好！”顧綰綰應道，她想走人，可不知覺地擡起頭看向就坐在對面的關夜白。
小的時候，蘇意不讓她和顧峯親近，她也不喜歡顧峯，那時候沒有想過顧峯原來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蘇意出事後，她被顧峯和顧家欺凌，總在心裏問着，爲什麼爸爸不喜歡她，是不是她不夠乖！
到了後來，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又想問對面的關夜白，爲什麼不要她！
二十年，是二十年，這個男人沒有出現過，在媽媽和姐姐相連出事後，他更沒有露面一次！顧綰綰感覺到眼眶酸澀，她舔舔嘴脣，壓下心裏的乾澀。
到最後，她紅着眼眶盯着關夜白，還是問了，“你，知道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