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顧綰綰最親的人，聽完她說的那些話，都心痛不已，蘇意更是。
“綰綰。”顧嫿急着說道，“不許亂髮誓。”
誓言這種事情，不能亂髮，陸驍真回不來，難不成綰綰真爲他一輩子守寡。
如果是八年前的顧嫿，覺得這麼份感情是真摯，值得人感動，她也是不惜一切地去愛一個人。
可顧嫿對愛情的那點幻想早在秦御白身上磨得乾乾淨淨。
這人，還是得對自己好點。
“姐！”跪在地上顧綰綰看到顧嫿，驚喜地喚道，她再擡頭瞧到蘇意，愣了一會，笑着又喚道，“媽媽！”
顧綰綰站起身要過去時，門口的蘇意慢慢地從輪椅站起來。
“媽！”
顧綰綰加快腳步，紅着眼眶去扶蘇意。
蘇意推開她的手，低聲說道，“我到外面透個氣，等下過來。”
話說完，蘇意轉過身子，自己扶着牆一步步走出去。
“媽！”
顧綰綰着急地跟上去，手碰到蘇意，又被她拿開。
來回兩次，顧綰綰難受地站在原地沒有跟上去。
“瞧着你爲了陸驍，什麼都不要，她心裏不舒暢。”顧嫿到顧綰綰身後，輕聲說道，“讓媽媽自己在外面待回。”
當媽的醒來後，還沒和女兒團聚上，就看到女兒爲了別的男人什麼都不要，這份感情對蘇意來說是，有種挖心的痛。
顧綰綰看着扶牆慢慢挪動的蘇意，喉嚨間干涉，眼眶越發越紅。
“陪我進去看看陸老夫人。”顧嫿拉着顧綰綰回病房，房間裏的沈陌和陸雲墨正震驚顧綰綰的舉動，他們想勸些，蘇意和顧嫿來了。
再看到蘇意獨自到外頭，沈陌看着陸雲墨，淡淡地問道，“你現在知道，我爲什麼看重綰綰！”
陸慈音是陸家人，也是他們唯一的女兒，可是嫁的男人不是好東西。
陸氏落到墨笙之手裏，陸慈音的結局只怕更慘。
“當媽的，瞧着女兒跪在別人面前，還發誓說終身不嫁，她受不了。”
沈陌感嘆道，況且蘇意看來，顧綰綰是重蹈她的過去。
“你和我，辛苦大半輩子，有什麼可看不開的。”沈陌握住陸雲墨的話，“我走了，慈音不管你，你也餓不死。”
陸家積累的財富，豈止是一個陸氏。
陸雲墨聽着沈陌提到“生死”，他眼眶發紅，反握緊沈陌的手，“我不用她管。”
兒子死了，他傷心是傷心，但是更在意的是沈陌。
沈陌要是不在，他不會獨活。
“你得留下給綰綰撐腰。”沈陌含着眼淚凝視着陸雲墨，夫妻兩個都不在，顧綰綰在陸氏的處境更難。
“不……”陸雲墨還要說，顧嫿帶着顧綰綰進來，她笑着同他們打招呼，“老夫人、老爺子。”
沈陌趕緊擦去眼淚，露出笑容，“綰綰姐姐，快坐下。”
她說的時候，視線落在顧嫿的腳上。
多漂亮多耀眼的女孩子，就這麼被秦家給毀了。
她是不認剛剛顧綰綰的誓言的。
陸驍不在，顧綰綰該過自己的生活。這些話，沈陌等着蘇意進來，直接攤開說。
過去，蘇意聽過沈陌的大名。
沈陌是帝城沈家的大小姐，她嫁給陸雲墨後，不僅替陸家守住家業，而且讓陸氏坐上帝城第一家族的位置。
所以顧白失蹤，蘇老爺子倒下的那年，蘇氏遇到嚴重的危機，蘇意就以沈陌爲榜樣，
可是，蘇意沒有沈陌的魄力和能力。
她是被蘇家夫婦嬌養大的，七歲那年，他們接回顧白，蘇氏的事情更不需要她來操心。
管理蘇氏、做生意、應酬，那都是顧白的事。
蘇意是怎麼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天被逼着管起公司，擔起蘇家上下的責任。
所以在門口，聽到顧綰綰對陸家夫婦說的話，蘇意恍然覺得時間退到二十年前。
一切，似曾相識！
她也是跪在蘇家夫婦面前，指着天發誓，這輩子就守着蘇家和兩個孩子過。
她願意！她心甘情願，替顧白盡那份責任。
那時候的她，有什麼辦法！跑到北六城帶不回顧白，還因爲關家人的絕情，滿身落魄地回到海城。
站在海城橋上，想到蘇家還小的顧嫿，想到蘇家夫婦一個兩個的身體狀況，想到她這可笑的人生，就想往橋下跳。
好在，沒有跳下去。
她哪裏有死的資格！只能硬咬着牙，帶着兩個孩子，撐着蘇家一步步地往後走。
如今，顧綰綰也是這般，蘇意聽着陸老夫人的話，淡淡地回道，“綰綰年紀小，做事情不夠成熟，擔不起陸氏的擔子。”
“她和陸三爺的婚事，我這個當媽的也不知道，如果可以，我希望這段婚事作廢。”
“老爺子、老夫人你們還有女兒和外孫，陸氏和陸家交給他們更爲穩妥，我家綰綰一個女孩家不適合。”
一句話接着一句，蘇意的態度很堅決。
她不贊同顧綰綰和陸驍在一起，她更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女兒步自己的後塵。
沈陌猜到蘇意不想顧綰綰一輩子待在陸家，但沒有想到蘇意直接連這門婚事也反對，她和陸雲墨相互看了眼，輕嘆了口氣。
“如果阿驍回來，讓他到你面前磕頭道歉。”沈陌露出笑意，溫聲道，如果陸驍回不來，那麼算了。
“綰綰配不上。”蘇意拒絕。
她醒來是沒多少時間，也清楚陸驍這次生還的機會很小。
活着的話，她也不希望女兒嫁給一個攀不上的男人。
顧嫿和秦御白，就是攀上後被毀掉的最好例子。
“老夫人，請你看在我身體不好的份上，讓綰綰以後好好的。”蘇意輕笑着，她只希望自己女兒平平安安。
平安，這比一切都重要。
她不想顧綰綰再是第二個自己，更不想綰綰變成顧嫿那樣。
話說到這個份上，沈陌不好再勸，本來在陸家這風雨動搖的時候，把顧綰綰拉進來就是件自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