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很快便過去了。

    江懷安生辰在年後,夏氏提前兩天便親自採買了兒女最喜歡的菜餚,眉宇鬆快。

    生辰那日,楊家少爺以及一些同僚都來祝賀,倒也熱熱鬧鬧的擺了兩桌。

    如今便滿十四,虛歲十五,成了能夠鼎立門戶的大少年。

    晚間時,江家人自己擺了一桌。

    夏氏少有的喝了一壺桃花酒,席面上,笑着笑着便哭了。

    晃晃悠悠眼神恍惚的看着一雙兒女,好似又瞧見了她十幾年前嫁給江玉白的那一日。

    “娘啊,出嫁之時當真以爲自己要一輩子靠着他的。”

    “孃家人說我高攀,說他太過於依仗母親,不是良配。我卻半句聽不進去,與孃家決裂也好嫁與他。”

    “即便是這些年過的委屈,隱隱有些後悔之意,卻也咬着牙不敢告訴任何人。”

    “當年自己哭着求着要走的路,斷絕一切都要走的路。現在又算什麼呢?只涼了孃家的心,這輩子啊,都沒有報答爹孃的機會了。”夏氏酒杯跌落在地,擡手便擦了眼角的淚。

    “沒成想,娘最終還是靠着孩子才能過上好日子。我娘倒是猜對了一半。說江家靠不住,我福薄,受不住。卻沒猜到我有兩個出息的孩子。娘若知道,只怕要罵我傻,又要感嘆我有後福。”夏氏低低的輕笑。

    桌上溫着的小酒發出淡淡的花香氣,小懷鹿深深的吸了兩口。

    偷偷拿了陸懷姜喝完的酒杯,放在嘴邊偷偷舔了兩口。

    甜絲絲的,又有點發酵的味道。

    “娘,咱們還能回去的。邪祟現在陷入昏迷,第一次昏迷了三個月,第二次說不得就是三年,三十年,萬一哪天死翹翹了呢?咱們要想點好的呀。是不是陸哥哥?”小棉襖抿了抿嘴脣,朝着陸懷姜努了努嘴。

    對面的少年臉色緊繃,問老子做屁!

    目空一切,好似已經聾了。

    江懷安給母親倒了杯醒酒的清茶。

    茶壺底下點着小爐子,窗外下着大雪。

    茶壺上冒起白煙,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寧靜又美好。

    “娘,年少輕狂誰都有衝動的時候。爲了他,背棄夏家,這麼多年不肯聯繫,恐怕你是爲了證明自己的選擇沒錯吧?如今與他和離,是及時止損。若外祖母外祖父知曉,只會心疼你這麼多年受過的苦。”

    “等咱們有機會回了京城,便親自回夏家,給老爺子老太太認錯。”

    “日子一日日好了,總歸會有回家的時候。”江懷安語氣很是篤定。

    其實,那日江家流放。

    城門口時,他瞧見了夏家人。

    但鹿鹿那會大病初癒,母親一顆心都在鹿鹿身上。並未瞧見夏家人。

    那時江家得罪了太子殿下,在京城許多人都不敢送行。來的大多是府上派遣的下人,唯有夏家,他瞧見了抹淚的大舅舅二舅舅等人。

    如今卻是不好給娘講的,只怕徒增傷悲。

    “咱們真有回家的希望麼?”夏氏呢喃。

    “當然有。殿下一死,咱們必定回京。”江懷安語氣堅定。

    “大過年的,不提悲傷之事。”陸懷姜給衆人夾了一筷子菜,他實在不願提京城那檔子事。

    不願提他把江家流放之事。

    等他醒來,先尋個由頭把這家人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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