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輕輕嘆了口氣,奴僕送上淨水擦了擦手。
“江家啊到底還有些人脈。你不過是個三歲孩子,倒也無人同你計較。”
“那時曾有人來問過江家,可否要將族中女眷送入宮中做婢女。罪臣之後,爲了免去死罪,做婢女倒也能行得通。”
陸懷姜的臉色又不大好了。
“只是那時不知爲何被太子知曉。他曾直言,江家不是全家傲骨麼?既然不願歸順於他,那便當有些骨氣,別又做那爲奴爲婢的事兒自打臉。”
“若讓他瞧見江家之女入宮,他必不輕饒。”
當時殿下這話一出,哪還有人敢幫江家。鹿鹿這才被送來砍頭,好在砍頭前峯迴路轉,改了流放。
“這次江家回京,殿下若是醒來,必定會爲難江家。鹿鹿你當初離京之時,還撕爛了殿下的衣襬,讓殿下丟了大臉,只怕更會被揪小辮子。”
“娘只能對你嚴加教導,如今對你放縱,將來回京啊,纔是害了你。”
“衆人都說荒都乃是流放之都。都是惡人聚集之地。但鹿鹿你可知,世家更是藏污納垢,藏着世人瞧不見的惡。咱們這次回京,因着殿下不喜,只怕世家不少人也會抓你把柄,捧高踩低,讓鹿鹿難堪。”夏氏倒是不知,鹿鹿是否能適應回京的生活。
鹿鹿在這裏,過的太快樂了。
在京城,關了三年,連門都不曾踏出一步。
若說快樂,只怕京城遠遠比不上荒都。
陸懷姜喉嚨乾澀,不由擡手摸了摸喉嚨。小心翼翼的垂眸去看江懷鹿的眼神。
“原來他這麼壞呀?”鹿鹿瞪大了眼睛。
將來他還要滅世,豈不是更可怖?
“也許他情有可原呢?”陸懷姜閃過一抹心虛,低聲道。可想想,似乎好像也沒什麼緣故,可他妥妥的不能認下此事啊。
小姑娘秀氣的鼻子一皺:“哪有什麼緣故,不過是隨心所欲,肆意妄爲罷了。”
陸懷姜瞧見她神色間溢出的一絲嫌惡,心尖尖微的一抽。
卻是痛得他四肢都漸漸泛涼。
“回了京鹿鹿可不許再說他半句不是。他再如何,是儲君,是掌握生殺大權的殿下。鹿鹿要好好學禮儀,務必讓人抓不出錯兒來。免得讓殿下責難,也讓京中宵小抓把柄。”夏氏仔細的囑咐她,江懷鹿這才認真的點頭。
陸懷姜瞧見她們如此鄭重又謹慎,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
只覺心中酸澀難當。
當夜,江家人入睡後,陸懷姜便躺在牀上只覺胸腔冒起團團烈火。
好似有一股烈火將他灼燒,眉宇間隱隱纏繞着幾分黑氣。眼珠微微泛紅,好似快要喪失理智。
陸懷姜猛地坐起身,拳頭捏緊,周圍的空間都產生了扭曲。
陸懷姜撐着最後一絲理智,化作陰魂直接出了房門。
誰都不曾注意到,陸懷姜眉宇間那股突如其來化不開的戾氣。
深夜。
打更的更夫在四處遊走,夜間還在擺攤的攤販,身旁還站着個大肚子婦人幫忙。
陸懷姜落在那攤販身後。
眼中沒有絲毫情感,渾身壓抑不住地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