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太皇太后薨了。
太皇太后走時，小太子已經七歲，已經漸漸接起朝中大事。
再有幾年，夏氏與方將軍唯一的兒子已經成婚了。
姓方。
方家也算留了血脈。
夏氏已經是周遭少有的年邁老人，即便如此，她頭上也少有白髮。
連時光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記都格外緩慢。
時光格外優待她。
所有人都知道，她生下了一個了不起的女兒。
這一日，江家所有人都放輕了腳步。
屋內點着青煙，那青煙直達天際。
“妹妹回來了嗎？”年過六十的江懷安兩鬢已經帶上了白髮，眉宇含着幾分憂愁。
夏氏今年一直斷斷續續的打瞌睡，太醫每隔三日便會來請脈。
這幾日，太醫便讓準備着了。
果然，今日一早，夏氏便讓人給自己穿了一身嶄新的衣裳。
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看着容光煥發，精神極好。
誰都知道，這是迴光返照。
老太太已經八十多了。
原本壽元五十多歲，生生活到了八十六。
夏氏是京城最長壽的老人。
太皇太后也活了七十多歲。
“還未來呢。”江懷安身側站着的夫人揉了揉眉心，她和江懷安相濡以沫，這一世，過的極爲安穩。
夏氏坐在堂前，似乎在等待什麼。
去年，方老爺子已經走了。
突的，一道淺淺的白光從天際落下。
所有人都不曾發現。
一眨眼，便見門前站了個脣紅齒白的年輕姑娘。
但姑娘眼中盛滿了時光的氣息，明明看起來年幼，卻又顯得有些老成。
身後還跟着帝君和陸呦呦。
“哥哥。嫂子。”鹿鹿低聲喊道。
儘量斂了一身氣息，依舊讓人不敢直視。
鹿鹿每年下界與長子孫子一家團聚，也會接哥哥和母親一家入宮同聚。
上一次見面，是半年前。
江懷安如今已是朝堂上隻手遮天的人物，但他從未有二心，只爲那孩子保駕護航。
只要他需要，他會一直護着。
他不需要了，他便退下。
“去送送娘吧。”朝堂之上說一不二的丞相，微紅了眼角。
很快人王也攜着一家人前來，不曾驚動任何人。
鹿鹿進了門，瞧見那眼神滿是期盼的老人坐在椅子上，瞧見自己進門時，眼神瞬間亮了。
“鹿鹿回家了？快來，娘給你留了喜歡喫的菜。”夏氏好像看見了小時候的她。
鹿鹿眼眶微熱，其實，她很早便知道了孃的壽元。
她也知道，她將會一個個送走所有親人。
“風風火火的，頭髮都跑散了。”夏氏笑眯眯的看着她，給她碗裏夾了她最喜歡的肉。
鹿鹿吃了一口，帶着幾分苦澀的味道。
原來是眼底的淚，落了下來。
“莫哭，莫哭。這是喜事兒。”夏氏又像是分清了此刻的場景，八十多歲去世，在哪裏都是喜喪。
“娘希望我的鹿鹿能夠快樂。”
“我的鹿鹿可是最嬌氣的，受不得一點委屈，如今，也長大了啊。”夏氏眼前，似乎又看見了當初那個在破廟，被拋出去祭陰魂的胖乎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