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司搖自是無比聽穆昭昭的話。
然而心裏還是有些生氣，明眸一動，又笑道，“對了，昭昭最近喜歡上圍棋，我忽然想起，在我姐姐的嫁妝裏，就有一套粉晶圍棋子，還帶了一幅黑晶石的棋盤，蘭姨娘，你記得這幾日着人找出來，清洗乾淨，確保上頭絕對不會有耗子藥了，送到映月軒來，我啊，打算請侯爺教昭昭下棋。”
晶石圍棋？！
蘭姨娘一想到這東西如今的去處，頓時腦門上出了一層冷汗。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見她不說話，程司搖不禁加重了語氣，又問了一句。
“沒、沒！夫人既然想要，過幾日，我就命人將圍棋給夫人送過去……”蘭姨娘乾笑一下，應下此事，卻眼神躲閃着，並不敢跟程司搖對視。
反而有意無意的，她好幾次偷偷瞥向老夫人，神情間似有焦灼。
見她這副心虛的樣子，老夫人哪還有不明白的？
怕是私底下，手不乾淨，把穆昭昭生母的嫁妝給私吞了一些。
“昭兒喜歡上圍棋了呀？”此時，蘭老夫人慈愛地注視着穆昭昭，忽然問道。
“對呀，昭昭和姨母玩五子棋，姨母都贏不了昭昭了呢！”穆昭昭說起這個，小臉驕傲地擡起。
“五子棋？”老夫人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種棋，不禁有些不解。
“就是圍棋的另一種玩法，每次黑子或是白子，有連續的五個連成一條線，便算是贏了。”程司搖簡單地說了一下五子棋的玩法。
“原來如此，這樣，昭兒，祖母這裏剛好也收藏了一套棋子，是用玉石做的，就送給你了！”老夫人親暱地道。
聞言，穆昭昭有些意外。
那套水晶棋子和黑晶石棋盤，分明是被蘭姨娘給貪喫拿走了。
程司搖故意說要這個，只是爲了給蘭姨娘出難題，讓她焦頭爛額一下。
可沒想到，老夫人竟然要送她棋？
這是出於什麼呢？
因爲蘭姨娘是她的親侄女，她念在這份關係上，所以要幫她？
還是另有其他的原因？
而蘭姨娘見老夫人肯幫她，立時就是神情一鬆。
“可是，祖母若是將圍棋送給昭昭，祖母就沒有了呀。”穆昭昭眼底一抹深沉探究一閃而過，繼而的，黑白分明的眼珠澄澈無暇地看着老夫人。
“好孩子，祖母年紀大了，不喜歡這些東西了，昭兒喜歡就拿去玩，想學下棋的話，找你父親教也好，或是祖母專門給你請一位厲害的師傅！”蘭老夫人笑着說道。
“是啊，小郡主，庫房裏的東西太多，那粉晶圍棋要找也是麻煩，你就收下你祖母送的這套吧！”蘭姨娘立即跟着說道。
蘭老夫人聞言，看她一眼。
接着，她就讓李嬤嬤將那套圍棋找了出來，打開給穆昭昭過目。
棋子是用白色的玉石打磨而成，光滑精緻，觸之溫涼。
是好東西。
“既然如此，那昭昭就不客氣啦！多謝祖母割愛！”穆昭昭拿了幾枚棋子在手裏把玩着，小臉上露出歡喜，擡頭衝蘭老夫人甜甜地一笑。
一旁，穆洛洛見此，眼珠一動，張口就對蘭氏道：“娘，祖母把她的圍棋給了三妹妹，那娘你就把庫房裏的那套粉晶棋子給我吧！我也要學下棋！我還要父親來教我！”
說完，還故意擡起下巴，挑釁似的橫了穆昭昭一眼。
穆昭昭有些愣住。
竟然敢張口要她母親的嫁妝？
這穆洛洛的腦子，是進了水呢，還是被蘭氏給教壞了？
她看向蘭姨娘。
“傻孩子，那哪能給你啊？那是小郡主的母親留下的，不是你的東西。”蘭姨娘有些歉意地衝她一笑，然而，語氣卻微微有些泛酸。
“可她母親不是死了嗎？”穆洛洛皺了皺眉，一臉的不解，“人都死了，她母親的東西不就成了侯府的，那我爲什麼不能要？”
“昭昭的母親便是死了，這東西也遠遠輪不到你。”
程司搖沉不住氣了，猛地一拍桌子，把穆洛洛給嚇得身子一顫，“你一個庶女，不但對你過世的母親不敬，竟然還敢覬覦她的嫁妝？！”
她黑着一張臉，目光如刀，冷冷看着穆洛洛。
穆洛洛本就怕她，此時更是害怕得趕緊躲到蘭老夫人肩後，不敢說話。
蘭老夫人見此，擡手不輕不重地在穆洛洛身上拍了一下，罵她：“躲什麼躲？我看你是真的被你父親給慣壞了，這都說的是什麼糊塗話？”
然而除此之外，再沒旁的懲罰了。
穆昭昭見此，目光微閃。
老夫人是有意護着穆洛洛。
程司搖則視線又在蘭姨娘身上一掃，就這麼睨着她，道：“昭昭母親的嫁妝，是屬於昭昭的，旁人，半個子兒也不能動！若被我發現有別的人，膽敢把手伸到這上頭，就別怪我不客氣！”
蘭姨娘悻悻一笑，並沒有接話
左右有老婦人在，她一個連中饋都不曾掌管過的夫人，也就是一個沒有實權的紙老虎，有什麼可怕的呢？
這麼想着，眸子裏閃過一抹輕慢。
然而再一擡頭，恰好對上穆昭昭沉靜的視線，心頭莫名一陣慌亂。
乾脆一扭頭，躲避過去。
反正也只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小丫頭！
不足爲懼！
一回到映月軒，程司搖就氣得想摔東西。
“這個穆洛洛，小小年紀，絲毫不懂得尊重長輩！你母親是旁的什麼無關緊要的人嗎？那也曾經是她的主母！一個小孩子，說話那麼難聽，小心長大以後嫁不出去！”程司搖氣惱至極地說着，將那桌子拍得震天響。
“姨母消消氣，何必跟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呢？”穆昭昭趕緊倒了杯清茶，給她端到跟前。
程司搖接過杯子，咕咚咕咚幾下喝完，才覺得心裏舒服了些。
再一看面前站着的小姑娘，那般懂事可人的小模樣，攢了一路的火氣，一下子就全都消失了。
“昭昭，我是不是又衝動了？剛纔在你祖母那裏，當着蘭氏說的那些話，只怕會打草驚蛇……”想起自己一時上頭，又逞了口舌之快，程司搖不禁有些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