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上並不理會。
“昭兒,你儘管說。”他只對着穆昭昭道。
“李暉不敬兄長,欺凌弱小,可見他品德敗壞,這種人,若是長大以後做官,定是作威作福、欺壓百姓、禍害江山社稷之流,所以皇上伯伯,再加的這一條,自然應當是李暉這輩子都不能入仕!”
穆昭昭小奶音軟糯,卻擲地有聲。
秦王聞言,神情可謂難看至極。
可惜,他已經不是昔日的不敗戰神了。
哪怕此刻盛怒不已,也是一身頹敗,如一頭已經年老力衰的虎。
一旁,十一皇子和崔鶴鳴聞言,不由眼神交流起來。
昭昭妹妹這一招,也太狠了!
雖然他們二人年紀還小,但出身環境畢竟不凡,自小耳濡目染着,已經知道不少事了。
若是李暉往後不能入仕,憑他的出身,便只能從商。
然而,士農工商。
商人就算家財萬貫,也是最低等的身份。
秦王偏寵李暉,又怎麼會忍心看他一輩子,只能當一個庶民?
昭昭妹妹簡直是直取要害,一下就戳中了秦王最在乎的!
呃,他們兩個以後,可不能得罪昭昭妹妹!
不然豈不是得倒大黴?
“皇上,臣以爲昭兒所言極是,俗話說,三歲看老,李暉都五歲了,性格已經養成,怕是再難改了,王爺又如此溺愛他,早兩年,甚至還要廢掉李鉻的世子之位,改爲傳給李暉。”
這時候,穆倦也是跟着說道,“如此看來,他少不得以後要利用自己的身份,給李暉謀個一官半職的,可若李暉無才又無德,豈非社稷之害?”
秦王一聽,那瞪視的目光,立即就轉向了穆倦。
可恨他現在說不了話。
半句話也反駁不了!
此時,皇上一陣沉默,凝神思索着。
“昭兒和穆卿說得對,這第三條懲罰,的確應該加上!”不過很快,他就是說道!
然而,“撲通”一聲!
皇上剛說完,秦王竟是一下跪在了地上!
他祈求的眼神,望着皇上。
這令在場幾個人,都是喫驚不已。
“皇弟,你這是做什麼?”皇上一愣,隨即趕緊起身上前,要將他扶起來。
可秦王卻是左手死死拉住皇上,不肯起來。
隨即,他第一次的,向皇上低下了他曾經高貴無比的頭顱。
皇上見此,心裏當真很不是滋味。
他的這個弟弟,曾經可是無比驕傲的一個人……
穆倦也不由一時默然。
“秦王此舉,要是叫世子哥哥看到了,也不知道會有多傷心。”一旁,穆昭昭卻是突然開口,語氣輕飄飄地道。
她這麼一說,皇上剛剛動的那點惻隱之心,立即就沒了。
他毫不猶豫地抽手離去,坐下。
只因穆昭昭這一句話,一針見血,道出了秦王的虛僞偏心!
秦王則一下擡起頭來,眼神厭惡地瞪着她。
然而,本來就是撕破臉的關係,穆昭昭管他怎麼看自己?
當即冷哼了一聲。
“世子哥哥,乃是你的嫡子,卻得不到你一絲一毫的關心。李暉,一個妾生子,你堂堂一代戰神,竟然肯爲了他放棄尊嚴,這對於世子哥哥來說,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穆昭昭小臉甚至帶着一絲譏諷的笑,“王爺不惜下跪,不就是想讓皇上伯伯收回成命嗎?其實,也不是不行。”
“昭兒有什麼想法,儘管說出來!”皇上聞言,就是立即說道。
他是發現了。
而且還次次都能讓秦王低頭!
“皇上伯伯,您聽聽昭昭說的對不對,若是不對,皇上伯伯再拿主意就是。”穆昭昭先是這麼說,免得叫人覺得她仗着皇上的寵愛不知天高地厚。
“昭兒你說。”皇上聞言,就是微微一笑,顯然對她此舉很是受用。
“是,皇上伯伯,昭昭是這麼想的,這第一,往後李暉若想走仕途,決不可藉助王爺或是小世子的身份,只能憑他自己的本事去考!”穆昭昭道。
她剛一說出口,秦王額頭上的青筋,都要跳起來了。
“此話有理,昭兒繼續說。”皇上瞥一眼秦王,道。
“第一是在第二的前提之上,第二做到了,纔有第一通過科舉走上仕途的機會。”
穆昭着重強調這一點,“所以,這第二就是,李暉必須向世子哥哥道歉,記住什麼叫做長幼尊卑,往後在世子哥哥面前,決不可造次!
“但凡他有一次出言不遜,或是再像這一次膽敢動手,都立即取消他科考入仕的資格!”
說完,見秦王一副忍不了的表情,便笑了笑。
她特意補充道,“當然,王爺可以不同意,繼續讓李暉欺負世子哥哥,反正也沒有關係,等世子哥哥長大了,難道還能一直被一個庶子欺負?
“待王爺老去,再無力護着他,就看看李暉一個庶民,還能真的翻出什麼浪花來嗎?”
她此言一出。
秦王立時就是又瞪大了眼睛,一副被扼住了命運的喉嚨的樣子。
一旁,皇上跟穆倦,則是對視一眼。
兩人不約而同地對着穆昭昭,露出幾許驚訝讚賞的神情來。
他們也是沒有想到,昭兒,這般厲害!
看她把秦王給欺負成什麼樣了?
咳咳,不對,是治服!
“昭兒所言極是!”
皇上發出無比贊同的聲音!
隨即,他看向秦王,神情淡淡的,“皇弟,你的意思呢?是要如何?”
到了此時,秦王已經徹底沒脾氣了。
他明白,皇上不肯向着他了,一心要向着穆昭昭。
而這,都是因爲他如今是一個廢人!
秦王低了低頭,隨後,擡手指了指桌案上的紙筆。
他說不了話,便只能寫。
“王來福。”皇上立即示意道。
“是,皇上。”王來福趕緊上前,拿了紙筆給秦王。
秦王左手揮毫。
很快,他便寫完了。
王來福將他所寫,呈給皇上。
皇上一眼掃完。
“既然皇弟同意昭兒所言,那不如就今日吧!聽說,李暉的傷勢也沒什麼大礙,王來福,你這就命太醫院的人將他送過來,另外,再將鉻兒也叫過來,他這會兒,應當在太后那裏,把太后也一同請來吧!”皇上吩咐道。
“是,老奴這就去辦。”
皇上並未說出,秦王的選擇是什麼。
但穆昭昭不看也知道。
曾經震懾邊疆的一尊戰神,如今卻能爲了李暉下跪,連自己一生爲之驕傲的尊嚴都不要,又怎麼捨得讓他這個寶貝兒子,一輩子只能當一個無權無勢的庶民呢?
“王爺如此肯爲了庶子犧牲,真是叫人感動。”
這時候,穆昭昭又開口了,“可昭昭始終想不明白,同樣身爲你的兒子,爲什麼世子哥哥,就半點也得不到你的關心呢?”
她這專往秦王站不住理的短處使勁兒戳……
爲的,就是不讓秦王安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