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姨娘的爲人,穆風其實很清楚。
但這畢竟是自己的生母。
身爲人子,他不能責怪她,只能多加勸說。
而對於蘭姨娘來說,他是她最大的依仗,所以他的話,她一向是聽的。
這些,穆風心中是一點也不含糊的。
況且,他在軍中多年,深知風氣之正,有多麼的重要,所以穆昭昭說要正一正風氣,其實是很在理的。
“三妹妹,我姨娘做錯了事,不論你要如何處置她,只要不傷及她的性命。”穆風道出自己的底線。
而他這麼一說,便是叫穆昭昭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這個庶兄,倒是和蘭姨娘不同。
是個拎得清的。
“我方纔說了,不會對她趕盡殺絕。”
穆昭昭看着她,“所以,這最後一個處置,便是這些年她管家,偷偷拿我母親的嫁妝鋪子的營收,放印子錢,那幾間鋪子全都因經營不善,在我收回來之後,一一關門大吉了。
“除此之外,她恐怕還有別處的虧損。
“這些,我會一一算一筆賬。
“等這筆賬算完,虧的錢,蘭姨娘必須拿自己的私房補出來!”
蘭姨娘一聽她說完,真是要被氣暈過去,再氣得醒過來!
倘若說,將汀蘭苑的下人,全都換掉,是在扒她的皮。
那這一波讓她拿自己的私房錢補虧空,則根本就是在抽她的血了!
這跟直接要她的命,有什麼區別?
“我不……”立即的,蘭姨娘就是說要出反對的話來。
“一切都照三妹妹說的去辦。”然而,穆風卻攔下了她。
“風兒……”蘭姨娘眼淚流了出來。
“姨娘,還有我在呢。”穆風安慰她道。
蘭姨娘看着他。
最終,還是無聲地哭泣着低下頭去,放棄了掙扎。
穆昭昭則是又皺起了眉頭:“此前,因爲蘭姨娘掌管中饋,府裏的規矩,也是亂了許多,穆風哥哥怎麼也是府裏的大少爺,蘭姨娘以後不可再直呼其名!
“對二姐姐穆洛洛,也應當如此!”
蘭姨娘聞言,身子顫了顫。
可到底,她不敢再說什麼反駁的話了。
一旁,穆倦見着小女兒這般嚴肅認真的小臉,不禁有幾分心虛。
蘭姨娘這般私底下亂了規矩,一方面是蘭老夫人有意縱容,另一方面……也是他這個一家之主,沒太把這當一回事。
好在現在有小女兒矯枉過正。
又想到,兩年過去,小女兒已是完全脫胎換骨,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被陳秋娘教養得膽小自卑的小丫頭了!
這麼一想,便不免面上又帶上了幾分驕傲。
對此,穆風自然也是立即替蘭姨娘應下。
畢竟穆昭昭所說的,都是對的。
“看蘭姨娘似乎也累了,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穆昭昭又接着道,“顧管事,綠衣姐姐,勞煩你們二人一同,帶人去一趟汀蘭苑,去將管家的對牌、鑰匙、賬簿、冊子這些,全都搬到映月軒去。”
“是,郡主。”
顧管事跟綠衣都是齊齊應聲。
“父親。”這時候,穆昭昭忽然對着穆倦甜甜一笑。
“昭兒,還有何事要爲父幫忙的嗎?”穆倦趕緊問道。
“穆風哥哥一路奔波勞碌,想必這會兒也累了,但汀蘭苑的丫鬟、婆子,等下就要一一發賣出去,所以昭昭想着,還是由父親先從聽濤苑裏調派幾個人,先去汀蘭苑那邊照看着。”
穆風聽得眉頭微微一動。
這個三妹妹……
這算是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嗎?
先是把汀蘭苑所有的下人全都趕走,再接着,由他們自己去挑人,卻不是她自己安插人進去。
這樣做,也是免得她安排的那些人,不得姨娘信任吧!
不管怎麼說,自己挑人,的確比穆昭昭安排人過來要強得多。
“多謝三妹妹體諒。”於是,穆風也是大大方方地道謝了。
“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套。”對此,穆昭昭亦是落落大方地迴應了一句。
之後。
大受打擊的蘭姨娘由穆風攙扶着,隨着顧管事和綠衣,一併回了汀蘭苑。
穆洛洛則由顧管事派了一個粗使婆子揹着,一同離開。
先前,她見着穆風,卻一直不敢出聲。
這會兒一出了院子,她就立即撒嬌地叫了一聲:“哥哥!”
穆風低頭溫柔看她,似是說了幾句安慰的話。
幾個人的身影很快不見。
“我也累了,年紀大了,若是沒旁的事,我就也回去歇息了。”
這時候,蘭老夫人也是跟着說道。
她扶着椅子,艱難地起身。
李嬤嬤趕緊上前,攙扶住她。
今日不過短短一段時間,蘭老夫人卻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穆昭昭靜靜看着她,沒有說話。
一直以來,蘭老夫人都充當着蘭姨娘的保護傘,正是由她一次又一次的縱容,蘭姨娘才越來越膽大猖狂。
可今日,蘭姨娘自己作死,被抓到了把柄。
她一朝倒臺。
蘭老夫人這個利益共同體,便如被風吹倒的紙老虎,再也撐不下去了。
“郡主,她們兩個如何處置?”一旁,阿小詢問道。
他說的是繡娘紅綢,以及衛婆子。
二人都是趕緊連聲求饒。
“父親的意思呢?”穆昭昭則看向穆倦。
“各打三十大板,發賣了吧!”對此,穆倦只厭惡地看了兩人一眼,說道。
他話音一落。
立即就有護衛上前,將兩人拉下去了。
打板子的聲音,和兩人的慘叫聲,在院子外頭回響着。
所有人都聽着。
這,打得是蘭姨娘的臉面!
今日蘭姨娘狼狽下臺,也是府中的每一個人,都看在眼裏的。
自此,誰纔是這座侯府真正的主子,相信不會再有人質疑了!
而穆昭昭,這個年近五歲半的小郡主,她在侯府的地位,也在所有人的心目中,拔高到了一種空前的程度!
隨後。
各個院子裏的人,各歸其位。
這一次的事情,算是了了。
走出前廳的院子,穆昭昭忽然腳步頓住。
“郡主,怎麼了?”見她停下,斂秋不禁出聲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今日的天空很美,雲行得很快,令人心中很是暢快!”穆昭昭望着頭頂的天空,說着,便是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今日,這幾年積攢在心中的一口惡氣,終於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