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昭昭當然知道。
陶老夫人這一跪,心中必定更加排斥她。
但正所謂,不破不立。
此前,陶老夫人的態度強硬至極。
——不准她踏入程家大門,切斷一切與她的聯繫。
這樣做便是要讓她知道,自己決不會接受她!
先不說穆昭昭本就不打算去討好她。
因爲即便主動討好,也只會一次又一次地喫閉門羹,當着世人的面,被陶老夫人任意羞辱罷了。
而且,她的身份還是寧侯的女兒。
一旦這樣做,也會使父親顏面大失。
儘管父親一定不會在意,但穆昭昭卻不願如此。
所以,乾脆就比陶老夫人還要強硬!
你不是不準嗎?
我偏要!
你也根本就攔不住我!
而且,被迫接受,也是一種接受,亦是一種新的開始。
這總比二人之間的關係,只能停步不前,要好得多。
此時,穆昭昭就是小小地呼了口氣。
她看一眼跪在地上,蒼老的身體不住地顫抖着的陶老夫人,知道她此時,正是最難接受現實的時候。
所以,還得再給她一下痛擊,讓她不得不接受!
於是,穆昭昭便當着所有人的面,擡步穩穩跨過了程家大門高高的門檻。
跨入之後,她便是對身邊的丫鬟吩咐道:“斂秋姐姐,你去把鄭太醫請過來吧,我特意求了皇上伯伯,讓鄭太醫今日跟在我身邊,免得有些人突然病了,暈了,鄭太醫醫術高明,專治這種急症。”
這話的針對性極強,侮辱性極大。
在場的衆人,莫不是聽得一清二楚,都知道她說的有些人,其實指的就是陶老夫人。
這些話,也是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地傳入到陶老夫人的耳中。
可是把她給氣的啊。
那身體一晃,就想暈過去!
然而,一想起來穆昭昭今日竟然專程帶了個太醫來對付她,她就咬緊了牙關,強迫自己,絕對不能暈!
“是,郡主。”斂秋應聲,隨後便去馬車那邊,將鄭太醫請了過來。
方纔的情形,鄭太醫也是看得清楚。
他認爲穆昭昭做法雖然霸道了些,但卻做得很對。
旁的不說。
單說陶老夫人不準穆昭昭進程家大門這一點,就很不講理。
程家又不是她一個人的程家。
而程老將軍父子四人,都很喜歡穆昭昭一事,在宮裏也是人盡皆知。
陶老夫人這本身就是太霸道了。
明知道自家有人喜歡穆昭昭,還不准他們來往,實在是有些過分。
如今也只不過遇到一個比她還霸道的,那便只能認栽。
“好了,都起來吧。”
這時候,穆昭昭又看了陶老夫人一眼,見她身體很是堅強,便這般說道。
陶老夫人咬着牙起身。
她一起來,程家衆人也跟着起來。
程家父子四人,目光擔憂複雜,看看老夫人,又看看穆昭昭。
那爲難,都是寫在臉上。
穆昭昭纔不管那麼多。
她說完,就朝太子和李鉻一行人招手道,“太子哥哥,世子哥哥,快進來呀!”
二人對視一眼,跟着進去。
“好耶!可以去玩了!”嶽寧公主見穆昭昭終於發話了,高興地一下繃起,提着裙子就往穆昭昭身邊奔去。
一羣人站在門口,就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起了話。
“昭昭!你剛剛嚇死我了!但是好霸氣!我喜歡!”嶽寧公主說道。
“對對對!也把我嚇得不輕!”
雲想容幾個都是開始說起話來。
這時候,跟着一起過來的祁牧和白音,白音就是有些疑惑好奇地問道:“可是,爲什麼安樂郡主會有皇上御賜的令牌啊?公主,您也有嗎?”
她問的是嶽寧公主。
穆昭昭聽到這話,就立即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
雲想容幾個,也都是微微皺眉。
這個白音公主,這話什麼意思?
怎麼聽起來,像是在故意挑撥昭昭和嶽寧公主的關係?
“本公主當然知道了!”
然而,嶽寧公主即便沒有聽出她話裏的意思,可也一定不會讓她的挑撥得逞。
當即就是睨着她,甚至是有些炫耀的語氣,說道,“父皇早就將此事告知於我,我自是雙手贊同。
“我貴爲公主,身後便是站着父皇,又有哪個府邸、哪家主母那般大膽,敢不讓我堂堂公主踏進府門的?
“可昭昭不一樣。
“雖然父皇認她做義女,心中對她的疼愛,並不比真正的公主少,可她畢竟還只是一個郡主,總有些人,興許會仗着自己祖上的功勳,輕視於她。
“但有了這令牌就不一樣了。
“看看,這不就沒人敢輕視她了嗎?就算心裏不服,那也只能憋着!
“本公主覺得父皇做得很對,甚至早就該把這令牌送給昭昭了嘛!
“哼,要不是那些言官們喜歡多嘴,本公主倒是覺得,父皇應該把昭昭召進宮中,封爲公主,乾脆再讓她住進我們永壽宮!這樣,本公主就可以日日夜夜,都和昭昭在一起玩了!”
她這一番話一出口。
白音公主臉上頓時是一陣白,一陣紅。
因爲這實在是一個她怎麼也料想不到的答案。
她以爲……
該死的!
爲什麼皇上對穆昭昭好的甚至比對親生的女兒還要好,可是這個嶽寧公主,卻一點都不會嫉妒嗎?
這個嶽寧公主可真是個傻子!
嶽寧公主是不知道白音公主這會兒極不平衡的心理世界,都在想些什麼。
若是知道了,也一定會指着她一頓嘲笑!
自己跟昭昭的關係,旁人又怎麼能理解得了?
她們之間,可是過命的交情,一起經歷過生死的!
嶽寧公主自己早就發過誓了。
她這一條命是昭昭救回來的,以後,昭昭就是她的第一!
她自己都只能位列第二!
不過,嶽寧公主雖然有些傻白甜,但也隱隱約約感覺到了,白音公主這一次的發問,有些不懷好意。
雖然她弄不清楚對方打的什麼鬼主意,但還是下意識的,立即就是上前一步,緊緊抱住穆昭昭的一條手臂,故作親暱地斜着白音公主,卻是甜聲對穆昭昭說道:“昭昭,我們不要站在這裏了,人家腳都疼了!我們快進去呀!”
“好好好!內個……”
穆昭昭糯糯地應聲,視線開始在程家一衆人羣中搜索。
很快,她就是甜甜一笑,用目光把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一個身影,給揪了出來,“四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