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如今大晉國最爲戰功赫赫的老將，他在對敵之上的謀略，無人能及。
所以，也只有他看出來了，穆昭昭究竟在做什麼。
“昭兒一向心思細膩。”
程衛錚徐徐說道，“淮南王對皇上有着救命之恩一事，如今是許多人都不知道，但昭兒一定是看出來了些什麼，以皇上對淮南王的寵愛和縱容，若是今日昭兒說出是淮南王府派人害她，皇上也不會相信，甚至，還可能因此，而對昭兒心懷芥蒂，進而對穆倦也有所懷疑。
“淮南王一向不問正事，整日飲酒作樂。
“但就是這樣的人，當年助力皇上登上皇位，這樣的人，能是真正的酒囊飯袋嗎？
“前一次，淮南王向皇上進獻白獅子，致使昭兒險些喪命，皇上可有對淮南王說過什麼重話嗎？
“皇上的態度擺在這裏，昭兒若想爲自己討回公道，就只能從這李露瑩、陳秀珠和十公主三人當中，討回一個公道了。
“李露瑩原本跟昭兒只是小孩子之間的摩擦，如今仗着背後有人指使，就敢對太子不敬，要殺死昭兒，以後若是給她一把刀，她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捅向昭兒，這種人，狠戾的性格已經養成，改不了了，穆風不願取她性命，只是把她送下山，昭兒也同意了，便是她願意對李露瑩網開一面。
“但她不可能真的就放過這些害她的人。
“說白了，昭兒只是在十公主和陳秀珠之中做選擇，要挑一個人，讓人知道她也不是能一次又一次，毫無底線地被人欺辱、針對、暗殺、行刺的，她就是要讓那人眼睜睜地看着，以前你要殺我，我沒有把你怎麼樣，但是現在你看到了，以後再如此對我，我就要你付出代價了！
“十公主和陳秀珠、李露瑩，不過是那個人的爪牙，昭兒必然要挑選一個，斷掉那人一個爪牙，讓那個人知道疼！
“而十公主但凡有陳秀珠一半的聰明，都不至於把這條命搭進去！
“倘若她當時肯老老實實承認，姜宜書還會讓她死嗎？必定是不會了。”
“十公主這是自尋死路啊！”
程老將軍一番話，說得清楚明白。
就是腦子漿糊如程司炎，也立即懂了。
他也放心了。
“不過，那個姜宜書怎麼這麼大的本事？這世上真有‘真相水’這種東西？”程司炎又忍不住皺眉嘟囔道。
這種人，小小年紀有如此手段，實在是叫人心驚。
他有些擔心，萬一以後姜宜書用這種手段對付昭兒，那該怎麼辦？
“不管有沒有，姜宜書這一次都幫了昭兒。”程老將軍淡淡說道。
“我聽說，這個姜宜書幼時的經歷，跟昭兒極像，她以前是個啞巴，姜容跟王素玉都很是看不上她，對她不管不問的，姜容的妾室和庶女，百般折辱她，也是後來跟昭兒一樣，經歷過一次生死，突然好了起來，姜容跟王素玉纔開始重視她。”
程司寒說道，“想必，正是因爲她與昭兒之間，有着這種相似的經歷，二人之間有一種同病相憐的好感。
“昭兒年紀雖然小，但穆倦是個什麼人？
這時候，穆風聽着這話，就是一陣的深思。
他忍不住說道：“雖然姜宜書是這次秋獵，纔開始主動跟三妹妹來往的，可我這次進山，跟在三妹妹身邊，卻總覺得，她們二人之間的感情特別深厚，根本不像是纔開始來往，反而像是，認識了許久的好友，對彼此都極爲的瞭解。”
“那這就更不用我們擔心了，昭兒做什麼，自有她自己的主意。”
程司修也是想了許多，這會兒就是露出一抹輕鬆的笑，“眼下最要緊的，是這個李露瑩，這麼大的一片山林，咱們該怎麼搜查？”
程老將軍看向穆風：“你把她安置到山下了？在哪裏？”
穆風道：“一個獵戶家裏，我給了銀子，說晚些時候再把她接走，點了她的穴道，她什麼話也不能說，我是覺得，要把她送走，送的越遠越好。”
程老將軍若有所思：“越遠越好？最好還是能在咱們眼皮子底下，那就送到北疆那邊吧！”
穆風留下李露瑩，是因爲他多年受軍紀浸染，不忍對小孩子出手。
但李露瑩既然身爲淮南王之女，雖然性情狠戾，但留着，也許以後會有用。
程老將軍很快就是做下了決定，並派了穆風和另外一名親信，立即去執行。
而後，他看着眼前的山林，想到淮南王府竟然出手要傷害昭兒，便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感嘆：“怕是以後，要風波不斷了！”
這針對的，只怕還是穆倦啊！
他們父女二人，在皇上面前，畢竟是太出風頭了！
……
……
程老將軍一行人進山，將刺客屍體都收集好，悄悄送下了山。
而後，一直忙到深夜，他才帶隊歸來，向皇上稟告說，整片山林都搜了，也詢問了守護皇家園林的校尉王密，王密派人查問，都說不曾見過李露瑩，也不曾發現有什麼刺客潛入。
這個時候，穆昭昭早已睡下。
穆倦陪在皇上身邊。
他想起小女兒悄悄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便勸說道：“皇上，既然如此，興許只是那幫刺客太過於狡猾，這片山林畢竟這麼廣大，難免有疏漏之處，憑王密手上的那些人，看守不過來也是正常。
“只是，找不到李露瑩，怕是淮南王會傷心啊！”
皇上聞言，就是搖了搖頭。
他對自己這個皇弟，無比的瞭解。
“阿意怕是連一滴眼淚也不會流，他向來不喜歡這些孩子，當初他娶羅氏爲王妃，也不過是爲了替朕穩固與雲南王的關係，並非他所願。”
皇上說起這個，話語間，帶着無比的歉疚。
李意爲了他，實在是犧牲良多啊！
所以，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辜負李意，無論李意犯下多大的錯，他也都會包容。
程老將軍聞言，就是和穆倦對視一眼。
二人均是更加慶幸。
幸好，昭兒做事有分寸，沒有直接跟淮南王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