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司寒言辭很是犀利,“你姐姐或許的確與昭兒無冤無仇,可誰知道她是爲誰做事呢?”
他一句話,便把羅二夫人給一下問住了。
羅二夫人嘴脣動了動,隨即低下頭去,沉默了起來。
“夫人,這些年你嫁到程家,我們也算琴瑟和鳴,身爲程家的媳婦,你孝敬公婆,相夫教子,這一點,我很感激你。”
程司寒見她這樣,語氣軟了幾分,好言說道,“但你也要冷靜一下,好好想想,你有一門好姻緣,可你的姐姐,她身爲雲南王府的嫡長女,她的姻緣,是好姻緣嗎?”
羅二夫人聞言,就是微微嘆了口氣:“我姐姐嫁給淮南王,只是爲了穩固父王和皇室的關係,我們雲南王府,畢竟是異姓王,皇上一向對我父王多有揣測……”
“那這揣測,是無端的嗎?你父王多年以來,擁兵自重,這難道不是事實?”程司寒接着問道。
這下,羅二夫人又不說話了。
她自己的父親,她自己也很是瞭解。
雲南王府遠離京城,可謂天高皇帝遠。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他們王府在雲南那邊,就像是那一方的皇帝一般……真的是隻差反了,自立爲皇。
“夫人,你姐姐身爲雲南王府的嫡女,如今是淮南王妃,可她私底下,卻頻繁與皇后來往密切,雲南王府每年朝貢,亦是不少悄悄地向皇后進獻禮物。”
程司寒嘆了口氣,不得不把話跟她說得再清楚明白一些,“你想想,皇后跟寧侯是個什麼樣的關係?就不提,皇后此前就三番五次地針對昭兒,昭兒院子裏至今養着的那頭白獅子,可就是淮南王獻給皇上的那頭大白獅生下的幼子,而那頭大白獅,是被有心之人拿來,意圖害死昭兒的兇器!
“你好好想想,憑着皇后私下與你姐姐的關係,雲南王府又要仰仗皇后,皇后開口讓你姐姐幫忙對昭兒出手,她能拒絕得了嗎?”
這一次,他這番話說完,羅二夫人是再也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了。
道理已經如此清楚。
羅二夫人也不是傻子。
就是她心裏仍有些不快。
這種話,本應該是他們夫妻私自下悄悄說的,可他卻當着全家人的面,這麼給說了出來。
以後,她還如何面對家中諸人?
她怎麼也是程家的二房夫人啊!
夫君未免也太不給她留面子了!
而程司寒一見她臉色仍舊帶着悶悶不快,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他當即就是又溫言說道:“夫人,我今日也是趁這個機會,要說給孩子們聽的。
“孩子們都不小了,再過幾年,成親的成親,嫁人的嫁人。
“尤其是我們二房的孩子,始終跟雲南王府有着血緣上的牽連。
“今日我說這些,也是叫他們日後跟雲南王府來往之時,能做到心中有數,不做糊塗事,這也是爲咱們的小家好。
“你畢竟已經嫁到程家來了,往後便是程家人,而不是雲南王府的嫡女了。
“再者說,我也不想你摻和到這些朝堂之事上,像你姐姐這樣攪合……最後搭上的,可能會是自己最在意之人的性命!”
程司寒這一番話,纔是真正的叫羅二夫人醍醐灌頂了!
倘若這一切都是真的,那瑩兒,實實在在的就是被姐姐給害了!
又想到自己的兒女們,羅二夫人當即一陣反思。
而後,她便是態度極爲端正地對程老將軍和陶老夫人道:“父親,母親,我從嫁到程家起,就絕無二心,今日這一番話,也是夫君給我提了醒。
“父親母親儘管放心,往後雲南王府不論教我做什麼,我都會再三謹慎行事,絕對不會做將程家拖下水的糊塗事。”
羅二夫人神情一派鄭重。
在這種事情上,該有的精明,她還是有的。
至於說,雲南王府怎麼說也是她的孃家,她這麼做,是不是會有些絕情……
羅二夫人想起自己出嫁前,母親對她說的話。
那個時候母親就告訴了她,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嫁到程家,就意味着以後必然要在程家和王府之間做出選擇。
母親說,她是小女兒,不是長女,也不是兒子。
家族的那些沉重的東西,不必她來揹負。
所以,她只需要選擇自己的小家,就可以了。
旁的,什麼都不必想。
所以羅二夫人剛剛這一番話,也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
她從坐上轎子,嫁到程家的那一日起,就把全部的心意都付給了程家,再不會回頭看向王府了。
況且,程家是什麼普通的人家嗎?
程家歷來護衛皇室,乃是一把利刃。
他們也絕不會允許程家的媳婦,心是向着皇上的心頭大患的……
“你這些話,我和你母親都知道,這些年你做程家的兒媳婦,一向盡心盡力,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旁的,都不用去管,至於昭兒的事,牽扯到現在,已經沒有那麼簡單了,你也不必插手。”這時候,程老將軍就是說道。
他說完,看着幾個小輩,神情變得威嚴起來,“你們要謹記,咱們程家,是爲了護衛大晉國的安危而存在的!不論你們以後是習武還是習文,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祖父放心,孫兒\孫女曉得的。”幾個小輩當即也都是正色齊聲說道。
而這,本來也就是程家的立足之本。
今日程家受人仰慕,看起來風光無限。
然而一旦哪一日,程家沒有能力再護衛家國平安,便會立即失去他們今日所擁有的地位。
這一點上,程家的小輩,每一個人都十分清楚。
程老將軍對幾個小輩們的態度都是十分的滿意。
唯一有些情緒的二兒媳婦,也已經與她把話說清楚了。
總之,一旦以後她做出什麼糊塗事,程家是絕不會姑息的!
接下來,大家又坐着說了幾句閒話。
而後,便各回各院了。
陶老夫人也與程老將軍攜手,一同回了正房院子裏頭。
剛走到院門口,她就忽然重重地嘆了口氣。
“夫人,這是怎麼了?”程老將軍自是立即關心地溫聲詢問道。
“我是想起來穆昭昭那孩子……她怎麼小小年紀,就這麼波折呢?好像從她出生起,就沒一天安穩日子!”
陶老夫人沒有發覺,她的話裏,帶着濃濃的擔憂和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