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我和阿月青梅竹馬,自小一起長大,我是什麼樣的人,阿月最是熟悉,我從來都不曾騙她。”正衍道貌岸然,即便如今身爲階下囚,也依舊坦然得彷彿他從來不曾犯過任何的過錯。
“如果你真的不曾騙過她,那在她生下昭兒之前,又怎會整夜整夜地失眠?”
穆倦見他毫無懺悔之意,面色不由沉了下去,”她夜裏睡不着覺,要去小佛堂抄寫佛經,爲她的父兄祈福,這難道不是因爲你騙她說,她的父兄接下來會有一場劫難?
“原來侯爺知道?”正衍臉上難得現出一抹意外。
“我並不十分清楚。”
穆倦輕輕地搖了搖頭,微微嘆息一聲,臉上難得帶着一抹自嘲。
他爲人向來自傲,可唯有一個人,常常能令他感到挫敗。
而那個人,便是穆昭昭的母親,程司月,“這些,不過都是我猜的,阿月心裏藏了許多的祕密,都不願對我訴說,我知道,她什麼都會跟你說,或許,你是她在這個世上最信任的人。
“可也是你,自從她跟你重逢之後,不開心的日子越來越多。
“我從來不懷疑阿月對我的感情,但我知道,阿月這個人。
“她心事藏得深,可也分得清自己的感情,她對你,是全心全意地信任,因爲在她的心目中,家人,遠比我這個夫君重要,她把你看做是她的家人,她的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兄長。
“只可惜,你並不這樣認爲。
“正衍,你能不能告訴我,當初阿月喝的那些藥,說是你親手爲她調配,可以治好她的失眠症狀的那些藥,是不是有問題?”
正衍聽着穆倦說這麼多,這也是他們兩人之間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私下會將彼此內心中真正所想的東西,告知對方。
所以,他也沒有否認,當即點了點頭,依舊很是坦然地道:“是。”
而聽到他這樣的回答,穆倦立時握緊了手掌!
正衍卻笑了笑:“你說得對,阿月喜歡的人是你,她只是把我當哥哥,可在她這個人心裏,親人,比你這個做夫君的重要,因爲你的心裏也並不只是裝着阿月。
“你的心裏,還有皇上,侯府,權位,江山社稷,在這些之後,纔是你分給阿月的感情。
“阿月喜歡你,但你並不是她理想中的夫君。
“她從小就跟我說,等她長大以後,要找一個人,心裏,眼裏,只有她,要把她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等她長大以後,嫁了人,我與她重逢,我問她,如今的夫君可是她幼時想要找尋的那個人?
“阿月說,不是,但她長大了,懂得了許多的道理,知道這世間有許多的事情,都是由不得她的。
“侯爺,你跟阿月的婚事,是當初你與程家談的,之後又由皇上賜婚,阿月根本沒得選擇。”
穆倦聽着正衍的這一番話,只覺心中一陣陣如刀絞般難受。
正衍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我跟阿月之間的恩怨,其實之前在靈隱寺,與郡主偶遇的那一次,便與她講過了,我只是,不能接受阿月反悔。
“她說她長大了,說變就變,可我守着那樣一個承諾,十幾年,我從來不曾改變過。
“阿月她,讓我傷心了,我這樣的人,容不得任何背叛,不管是有心還是無心,只要是背叛,我就要報復!”
穆倦揚高了聲音:“即便阿月一直把你當親哥哥看?”
正衍冷笑了笑:“那又如何?”
穆倦忍不住怒喝道:“畜生!”
正衍毫不在意,目光幽幽望着他,忽然意味深長地道:“侯爺,難道你不想知道,阿月都曾經做過什麼?”
穆倦緊抿着脣,沒有說想,卻也沒有拒絕。
而接下來,正衍便將程司月做過的那些事情,盡數說出。
穆倦聽得一臉匪夷所思!
“哎呀,這些事情,若是可愛的小郡主知道了,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畢竟,在她的心目中,她母親是那樣美好的存在……”正衍說完,故意這般感嘆道。
“你放心,這些事情,我絕不會讓昭兒知道!”穆倦只要一想到,程司月會幹出那些事情,全都是因爲正衍的誘導加害,心裏對正衍的厭惡,便不由達到了極致!
他不欲再跟正衍廢話,叫出外頭候着的一名護衛,語氣冷漠地吩咐道:“殺了吧。”
護衛立即提刀上前。
然而,正衍卻突然又說道:“侯爺,難道你從來不曾懷疑過郡主?”
穆倦腳步一頓。
正衍望着他,一字一句地循循善誘道:“郡主當初只有三歲半,明明一直雙腿殘疾,卻突然好了,並能從火場中逃出生天……聽說,她只是躲在一張桌子底下,而那張桌子,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房子裏不管是紅木還是金絲楠木的櫃子都被燒燬,唯有這張普普通通的桌子,毫髮無損,郡主就躺在下面睡着,被侯爺抱了出來……
“侯爺當真沒有懷疑過?
“郡主那時候年紀那麼小,火場的煙燻如此厲害,便是一個成年人也承受不住,可她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侯爺,也許你覺得小僧不論說什麼,都是居心叵測,可是郡主她,也實在是太可疑了吧?
“她根本就是妖物!
“你就不怕終有一天,她會害了你,害了整座侯府?”
穆倦聞言,立時轉過身來。
他目光平靜地看着正衍,神情間,居然透着幾分憐憫。
正衍被他這種憐憫的視線,有些刺激到了。
“你這個人,口口聲聲說,要報復阿月,因爲阿月背叛了你,可實際上,阿月死後,你每一天都在後悔失去阿月吧?否則的話,爲什麼單單喜歡抓住昭兒不放?”
穆倦冷冷地說道,“再說了,即便如你所說,昭兒是妖物,可是那又如何?
“或許,昭兒就是阿月死後的在天之靈,對我的補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