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杳搖了搖頭。
“郡主，師父早就交代過奴婢了，一輩子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地做人，師父把奴婢送到郡主的身邊時，就說過了，奴婢這具身體百毒不侵，血肉都是良藥，就跟那唐僧肉一樣。
“若是旁的人發現了奴婢，恐怕要把奴婢關起來，一塊塊肉都要被人給割下來。
“可跟着郡主，郡主一定不會這樣對待奴婢。
“他還說，如果有一天，郡主病了，就要奴婢把自己的血肉獻出來，來救郡主的命，師父說，這是奴婢生而爲人的使命，就是活着要伺候郡主，死也要爲郡主而死。”
月杳把這些話，全都跟穆昭昭說了。
這些話，她不曾說過。
因爲師父交代了，這是祕密，不到時候就不能說。
而穆昭昭則是聽得心裏又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正衍這個人，始終是這麼扭曲。
他故意把月杳教得純白如紙，一點邪的壞的都沒教過，所以送到自己面前，她根本沒辦法拒絕月杳這樣的人。
可是又說什麼月杳活着是爲了伺候她，死也得爲她而死，這根本就是另一套洗腦的歪門邪說。
所以正衍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明明幾次三番地想要她死，卻又送了月杳這麼一個“唐僧肉”到自己的身邊來，他會真的這麼好心？
這穆昭昭是絕對不信的。
而且她始終覺得，正衍表面上對月杳很好，卻將她煉成“藥人”，這過程又怎麼可能會輕鬆？
她曾經聽鄭太醫提到過，藥人的煉製過程，十分的痛苦。
月杳只是因爲年紀小，又純純地依賴信任正衍，所以什麼苦都忍得了。
正衍把月杳放在自己身邊，也一定沒安什麼好心，他應當是把月杳給當成了一顆定時炸彈，隨時等着引爆。
只不過，現在因爲正衍突然下落不明，這個定時炸彈暫時不會爆炸了。
穆昭昭心中想到，等再過幾日，她得把月杳帶到宮裏去，去太醫院找鄭太醫瞧一瞧，看看她的體質，會不會有什麼危險病變。
穆昭昭心裏想了許多許多。
不過此時，對着月杳那雙純善無辜的眼睛，也只有說道：“我知道了，但是你要記得，人要爲自己活，不應該爲他人活，哪怕是我，也沒有剝奪你生命的權利，明白嗎？”
月杳聽着，認真地點了點頭：“郡主，奴婢明白的，但是對奴婢而言，師父說的那些，都是奴婢願意做的，而且，人總要死的，如果能爲郡主而死，那比奴婢自己老死了要值得多！”
穆昭昭一聽她這根本就沒明白，完完全全被正衍給洗腦洗得徹底的樣子，頓時就有些無奈的扶額。
她想要再教育月杳幾句。
可對上她真摯的眼睛，就立即意識到，現在幾句話怎麼跟她說，也是沒用的。
只能以後慢慢地把月杳腦子裏的這些扭曲不正常的想法，給洗正常了……
“你師父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我會去跟父親說一下，讓他找官府張貼告示，但是月杳你要記住，不管能不能找到你師父，你都要好好的，因爲你已經不止是你師父的徒弟，還是我的小月杳，是月光的好朋友，是忍冬心裏的親妹妹，知道嗎？”穆昭昭想了一下，這樣說道。
“嗯，你這樣說，我就也能放心了。”穆昭昭擡手摸了摸她的頭。
月杳腦袋依戀地在她手心蹭了蹭。
總是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明明她們同歲，可郡主卻像是她的大姐姐一樣。
月杳師父的事，算是暫時安撫好了。
接下來，她就乖乖地去李孟夏身邊報了道。
穆昭昭另外給李孟夏派去的兩個小丫鬟，一個叫青芽，一個叫碧荷，都是很懂事守規矩的小丫鬟。
另有兩個粗實婆子，還有一個看門的婆子。
李孟夏被安置到了陶然苑，離汀蘭苑比較得近，也是爲了方便穆風去照看她。
月杳跟這兩個小丫鬟去報道時，穆風就去了。
見一切都安排得妥當，才放心地離開，又去宮裏了。
這些日子因爲公務繁忙，穆風極少在家裏，但是每一回回來，都必定回去陶然苑探望李孟夏。
李孟夏每日都安安靜靜的。
她眼睛看不到，什麼事情也做不了，於是便喜歡坐在院子裏吹風，和幾個小丫鬟說話。
在這期間，穆昭昭除了每日去尚書房讀書，就是等着什麼時候找機會，見一見穆倦，問問他關於正衍的事情。
然而，穆倦忙得很。
皇上把最難的一個任務交給了他，就是負責撬開大長公主的嘴。
大長公主雖然落馬了，但她擔心自己的兒子會因爲她把涉及到的官員吐露出來，而慘遭暗害。
所以一開始，她根本就不肯配合。
對此，穆倦想了各種辦法勸說。
最後實在是沒耐性了，就冷冷說道：“你以爲你不說，你的兒子就能保住嗎？你不說，那些人會相信你什麼也沒有說？他們做賊心虛，心裏有鬼，一定會爲了永絕後患，而殺死你的兒子，你的孫女，整個趙國公府只要誰還活着，誰跟你平日裏關係最爲親近，誰一定就最危險。
“相反，如果你肯好好招認，皇上必會念在你們之間過往的情分上，派人保護好趙國公府的這些人，甚至，國公府的那個宅子，還可以繼續給那些人住着，暫時不收回。
“本侯勸你，如何取捨，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
大長公主也着實是有些敬酒不喫喫罰酒。
先前穆倦說了那麼多軟話，她一句也聽不進去。
現在穆倦放狠話了，她才終於肯好好想想，到了次日便終於鬆口，將這些年來，與她勾結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全部都供了出來。
待皇上拿到那份名單，就立即信守承諾，派人將趙國公府的人都保護了起來。
至於這份名單上涉及的那些官員……
穆昭昭聽到消息時，便是太子悄悄地對他說，姜相跟洛相，都被皇上叫到宮裏，給狠狠地訓斥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