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羅王妃一下子抓緊了李露瑩的手臂，臉色刷的一下白了。
一旦李露瑩的身世被捅出去，不但她要身敗名裂……
那個人，在父王的身邊，也要陷入危險。
羅王妃的眼底泛起了一層溼潤。
穆昭昭敏銳地察覺到她的這一變化，立即跟着就是說道：“只要王妃肯將雲南王的計劃吐露出來，我可以保證，這些祕密，永遠都是祕密，無人知曉。
“可如果王妃不肯說，那這天底下，將藏不住任何一個祕密。”
羅王妃內心十分掙扎。
要她說出父王的計劃，出賣自己的父王，害得父王深陷危機，這是大不孝。
更讓她難受的，還是向穆昭昭低頭。
她實在是難以接受。
“王妃。”
穆昭昭見她仍是不肯說，不由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王妃，說真的，我從未見過像你這麼傻的人，真的是好傻好天真。
“你爲了成全雲南王稱帝的美夢，不惜賭上自己的一生。
“不愛淮南王，卻嫁給他，從此與一個女人的幸福失之交臂。
“把雲南王的那些孫子、孫女，偷偷地抱養到淮南王府，當成皇室子嗣來養，以後，等這些孩子長大了，還要繼續賠上自己的一生，去支撐雲南王的野心。
“你的計劃很是周全。
“因爲皇上伯伯寵愛信任淮南王，所以即便以後雲南王發動兵變，成功脫離大晉國的掌控，自立爲帝，你也會因爲淮南王的關係，安然無恙。
“可即便到時候皇上伯伯真的不追究你的罪行，你又能得到什麼呢？
“一個不幸福的婚姻，一羣長大以後沒有自己人生、繼續當他人手中工具的孩子……
“你助紂爲虐，心懷孝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雲南王對你根本就沒用父女親情，只有權力爭鬥的利用！
“爲了這種人，賠上你的一生，你養大的那些孩子們的一生，王妃，你真的覺得值得嗎？”
穆昭昭說的每一個字，羅王妃都無法反駁。
她的眼淚流了下來：“我是喫雲南王府的飯長大的，從小享受錦衣玉食的日子，受父王的養育之恩，便應當以命回報。”
穆昭昭搖了搖頭，糾正她：“你錯了，你只想着你喫的是雲南王府的飯，沒有想到雲南王府又是喫的誰恩賜的飯？”
羅王妃眼眸含淚地望着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雲南王府所擁有的，當然都是皇上恩賜的，可是，我父王有能力擺脫這一切，爲什麼不自己稱帝呢？”
穆昭昭又搖了搖頭：“又錯了，不管是皇室，還是你們雲南王府，都是受天下百姓供養。
“如果沒有老百姓們種田、養蠶、織布、鑄造……僅憑皇室那些人，僅憑雲南王府，是根本什麼都不會有的。
“只不過，皇室是將天下的財富，以賦稅的形式聚斂到自己的手中，又發放下去，給王府，給官員，養育了像你我這樣的人，是取之於民。
“你說你受你父王養育之恩，應當回報，可源頭上來說，你真正應該回報的，是雲南的老百姓，你嫁給淮南王之前，被封爲郡主，皇上是把雲南的一個郡賜給了你，所以你享受的，是這個郡的百姓本應上交給朝廷的稅收，也就是說，你是靠這個郡的百姓，才擁有錦衣玉食的生活。
“可如今，一旦雲南戰事爆發，受苦的必會是雲南的百姓，是那些你真正應當回報之人。
“雲南王賜給你的，只是一個身份。
“屆時雲南王不管是兵敗，還是事成，你都什麼也得不到，只會成爲害雲南老百姓們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的幫兇，千古罪人！”
穆昭昭的這一番話，羅王妃從小到大，是聞所未聞。
可是不得不說，如果仔細深想，的確是這樣的一個道理。
但她更加清楚，穆昭昭之所以這麼說，全都是爲了說服她出賣自己的親生父親……
穆昭昭真是舌燦蓮花。
難怪能把皇上哄得寵愛她比自己的親生女兒還要過……
而穆昭昭一看到羅王妃依舊如此警惕敵視的目光看着自己，就知道，跟她說這一通道理，根本就是白費口舌。
她只能給李露瑩遞了個眼色。
“母親，您就答應郡主，把外公的計劃，告訴她吧。”這時候，李露瑩和她對視一眼，便是立即跟着說道。
“瑩兒，我不能說，你也知道，那是你外公！若是我說了，你外公就要死於非命了！”羅王妃的語氣有些嚴肅。
“母親，您不在北疆待着，不知道老百姓的日子過的有多苦，他們的命，就像是草芥一般，低賤至極，卻又頑強至極，沒人在乎他們的命，可他們卻還是頑強地拼命地想要活下去，想要活得好。”
李露瑩的話語中，帶着一種與她的年齡不符的沉重，“母親，您可知道，女兒如今就是這樣的老百姓？您不在乎雲南老百姓的死活，就如同不在乎女兒的死活。
“更何況，說到外公，說實話，女兒很恨他。
“如果不是他一心想要做皇帝，女兒又怎麼會見不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從小得不到任何來自父親的關愛？
“如果不是他太自私，女兒應當和父親、母親，我們一家三口，或許還有弟弟或者妹妹，過的很幸福纔是！
“母親，這樣自私自利的人，不值得您如此對他！
“總之，若是您不答應告訴郡主外公的計劃，導致雲南老百姓在戰亂中喪生，那女兒就一輩子不見你，不認你了！”
羅王妃一聽完這些，臉上就是又起了變化。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露瑩。
她沒有想到，李露瑩竟然會這樣想，會恨自己的外公。
可是，不得不說，或許李露瑩纔是她真正的軟肋。
一聽到李露瑩說，要一輩子不見她，不認她……羅王妃無法再繼續拒絕下去了。
她擡手抹掉臉上的淚水，另一手緊緊拉住李露瑩，像是生怕女兒跑了似的，哽咽地說道：“好，我說，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