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街上人多了起來,道路寬了許多,碎石子鋪路,灑掃的也乾淨。
這裏的建築很有特色,有用磚石搭建的,也有用泥土磚搭建的,輔以圓木做支撐。
但都建的不高,最多兩到三層,也沒有飛檐翹頂。
屋頂都帶着稍稍傾斜的角度,前高後矮。
主街上的店鋪很齊全,食茶酒肆,布料成衣,雜貨香料,應有盡有。
街上還能看見深目捲髮的番邦人交易遊走。
沙風鎮雖然是個邊境小鎮,又荒蕪貧瘠,也正是因爲這樣,與番邦的貿易到是比較寬鬆。
這裏山高皇帝遠,又沒什麼特別的產出,不受都城的重視。
行政,軍事都由駐守在這裏的兵丁們一起管了。
也不存在正規的行政機構,大小事務只能去找軍帳裏的軍士解決。
活脫脫一個法外之地,只要拿的出錢鈔,大多事情都能辦明白。
驚蟄現在十分想找家糧店進去瞧瞧。
她這次非要跟來的主要目的就是多找些種子,帶回去實驗耕種。
若是再能找幾本有關地理,農耕的書籍,那就更好了。
二叔的藏書雖多,但大多與軍事歷史有關,與農業沾邊的少之又少。
驚蟄告訴鐵栓,讓他帶自己去書局或糧店轉轉。
卻被鐵栓告知,鎮上是有兩家書局,但只有一家賣筆墨紙硯,從不賣書。
還有一處,也是那些流放過來的世家子弟,聚會飲茶的地方,很少對外人開放。
別說是買書了,他們兩個孩子,怕是連門都不會讓進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去糧店了。
但又被鐵栓告知,沙風鎮的糧食限購,基本都是兵丁們管控的,只在每天的上午售賣。
其他時間若是非要買糧,只能去趙氏商行碰碰運氣。
驚蟄有些麻了,好容易出來見見世面,想辦的事情一件也沒辦成。
只能退而求其次,去香料鋪看看吧。
有許多食用的佐料,古時大多是被當做香料來用的。
若能找些香料的種子,回去培植一下,提高一下飯食的檔次。
雖然吃了大半年只有鹽調味的飯食,已經差不多習慣了。
但每每想到前世那色香味俱全的餐飲,她就十分難過。
鐵栓帶着驚蟄,繞過街面上一間門臉較大的香料鋪,拐進主街後的一間小店。
店門前插着一面小旗,上面只寫了一個香字。
門框上掛着一串鐵片製成的風鈴,一晃動發出悶悶的響聲。
還未進門就又香味飄出,濃郁卻不刺鼻。
店面不大,只有一個頭戴罩紗的女子看着。
見來了客人,忙放下手中的石碾起身相迎。
女子身形窈窕,雖穿着麻衣粗布的裙衫,也未帶任何首飾,但舉手投足間都透着典雅大氣。
“鐵栓,你怎麼來了,可是家裏有什麼事情?”聲音輕柔,讓人如沐春風。
只可惜罩紗遮了臉,看不清長的什麼模樣。
“香蘭姑姑,家裏挺好,族裏的妹妹頭次來鎮上,我帶她出來逛逛。”
女子帶着微嗔,“不是說了別管我叫姑姑,叫阿姊,以後不許在忘了。”
只因爲着個姐姐說話的聲音太好聽了,讓她不由自主的想靠近。
待驚蟄走到跟前,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氣便飄了過來。
就彷彿清晨走在蒼翠的叢林間,花草繁盛,鳥鳴清亮,露珠打溼了鞋面。
她伸出細白的手指,指甲圓潤飽滿,微微泛着粉紅,將驚蟄細碎微亂的頭髮仔細的理好。
聲音帶笑道,“是族裏的妹妹啊,這般天真無邪,真好,只是小臉皴了,得塗些膏脂纔行。”
女子轉身去櫃檯下拿膏脂,驚蟄的臉卻微微有些發燙。
她從未在意過自己的外表,只是被這樣溫柔的姐姐說臉皴了,竟有那麼一絲難爲情。
女子微涼的指尖輕觸驚蟄發燙的臉頰時,竟讓驚蟄的腦海裏浮現出二叔那雙又能拉弓,又能握卷的細長手指。
驚蟄定了定心神,有些難以招架這樣的溫柔,身邊全是戰鬥力爆表的女漢子,何時被這樣溫柔以待過。
還好她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沒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阿姊,你身上好香啊,用的什麼香料。”
“呀~,妹妹也懂香料,我這味香用了松柏,蘭玲,……”
“阿姊,我不懂香的,只是覺得好聞。”驚蟄怕她念個沒完,忙出言打斷了。
“我過來是想問問你這裏有沒有,花椒,生薑,八角,桂皮,草果,茴香。”
驚蟄唸完,彷彿聞到了前世樓下滷肉鋪子裏的香味又飄到了自己的鼻間。
“還說你不懂香,不懂香如何會知道那麼許多調香的配料。”
女子有些嗔怪的輕輕戳了下驚蟄的額頭。
“阿姊,我真的不懂,我要這些有別的用處。”
驚蟄不知該如何解釋,面對如此溫柔的女子,半句哄人的話也說不出口。
女子到不介意,拿起放在櫃檯前摺好的粗紙包,走到盛放香料的木盒前準備香料。
“我知道了,着幾味都是辛辣刺激的香料,你是用來驅蚊蟲的吧,不若我幫你配了吧。”
驚蟄忙上前阻止,因爲格子裏的香料全都被磨成了粉狀,並不是她需要的。
“阿姊,我想要未加工過的,整顆的那種,不用很多,一樣一小捧就行。”
話落從懷裏摸出,出門時阿爹給的五個大子,放在櫃上。
“身上只有這些,若是不夠,我再去拿來。”
女子停了手裏的活,看了看櫃上的錢鈔,伸出又白又細的手,顛了顛。
似笑非笑的道,“這到奇了,鐵栓,你族裏的妹妹很有趣啊。”
鐵栓接過女子手中的錢鈔,還給了驚蟄。
“阿姊,我妹妹要什麼,你給他便是,莫要再逗弄我們了,回頭阿爹知道,要不高興的。”
“瞧你那小氣勁,我何時說不給了。”
又伸手捏了捏驚蟄的臉蛋。
“整顆的店裏沒有,我得回家準備,你帶妹妹明日來拿把。”
驚蟄也不客氣,將錢鈔從新裝好。
道了謝,與鐵栓出了小店,還未走出多遠,就迫不及待的向鐵栓打聽那女子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