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十分依賴經驗的技術活,果木砍不好,或是枝子沒接好,整顆樹就廢了。
所以就算有夥伴們幫忙,進度也十分緩慢。
驚蟄到沒那麼大的野心,想今年就把整片後山的果木全部搞定。
能整理出一些,叫村鄰們看到收穫,明年自然有更多的人主動過來幫忙,就像那些新懇出的菜地一樣。
村子被封閉的太久,大夥才失去了改革創新的心境。
若是日子能過的更上一層樓,沒誰會願意整日喫糠咽菜。
驚蟄也怕累壞了根叔,枝條抽芽的時候,就停了嫁接的工作。
解凍的泥土需要翻整,夥伴裏有幾個已經幫着家裏去整地了。
阿孃和小姑兩個,又像去年那般,收工回來累的連話都不想說。
今年家裏的地多了些,可能下地幹活的還是隻有她們二人。
香蘭嬌弱,跟着去幹了三天,就累到了,喊了醫婆過來看,才發現她也懷了身孕,已經快兩個月了,正是要緊的時候。
全家人都十分高興,可香蘭卻很愧疚,偏偏在最忙的時候,自己一點忙忙不上,還要家裏分心照顧她。
只歇了半天,就擔起家裏做飯洗衣的雜事。
驚蟄心頭髮顫,但又勸不住她,只能請了後山的阿婆過來看看。
阿婆很是專業,結合家裏的情況叮囑了一番,又給了兩個易得的偏方,這才讓家裏人放了些心。
但每日看阿孃挺着孕肚早出晚歸的勞累,她又提心吊膽了起來。
阿孃就算再皮實潑辣,她現在也是個懷着孩子的孕婦,這麼折騰誰受得了,便又去找了族長。
說了犁的事,這麼多土地,全靠人力來翻整太費時費力了,若能打幾副犁,說不得每年還能多開墾些荒地出來。
族長也着實爲難,去年淘來的鐵礦,冬季都製成了武器陷阱,和得用的裝備,現在別說犁了,就是想打幾根鐵釘的礦,也是拿不出來的。
垂頭喪氣的回了家,幫着香蘭做午飯時,瞧見角落裏已經不能在用的幾樣農具,腦中便有了主意。
也顧不上午飯了,提起那幾塊廢鐵就衝出了院子,惹的阿奶在後面追着罵了幾句。
“你這死丫頭,越來越瘋魔了,整日的出精到怪不着家,幾日不打皮子又癢了。”
一直追出了院子,還吼着叫她快些回來娶地裏送飯。
驚蟄去找了工坊打鐵的阿公,說了自己的想法,得到肯定的答案後纔去喊來了族長。
此時阿公已經將廢棄的農具煉化了,紅紅的鐵水慢慢凝固,在阿公的錘下被一點點塑形。
驚蟄有些興奮的說,“族長,不用新的鐵礦,這些廢棄的農具或是不能在用的武器裝備,可以從新煉化了用來做犁。”
族長哼笑一聲,“你這丫頭到是有想法,這廢棄農具的鐵,能與武器裝備用的鐵比嗎,那些早就已經從新煉化過了。”
見驚蟄失望,他又話鋒一轉。
“不過你這法子到也可行,就將村裏的廢農具收上來試試看吧,這事交給你,我去後山找柳木匠讓他跟村裏的技工去林子裏挑木頭,抓緊制犁。”
一個下午的時間,便將這事搞定了。
阿公們也拖回了選好的木料,柳木匠的手藝雖然登峯造極,但也只限於給高門大戶打造傢俱和飾物雕花。
對於犁這種農具卻是有些力不從心了,一是從未見過,二是沒有圖紙。
村裏的幾個技師也有些喫力,因爲村裏從未製造過這東西,他們也只是聽說過,沒見過,蹲成一個圈,在地上寫寫畫畫。
驚蟄回憶了很久,這種古老原始的農具,她只在博物館裏見過一次。
人小鬼大的蹲了過去,與他們一起寫畫起來,卻始終抓不到關鍵。
如今萬事俱備,卻造不出東西來,着實讓人泄氣,即便後山見多識廣的達人們也都搖頭嘆氣。
他們對高門大族裏的彎彎繞繞,和自己專業的技術領域是達人,可村裏的農桑稼禾,全都一頭霧水。
驚蟄終於明白,爲什麼村裏沒有先進些的農具,不是不想有,是根本造不出來。
村子封閉,整個江北全是戈壁慌灘,不適宜耕種。近百年來流落來此的大多數是落魄的世家大族。
無人關心農桑之事,不能使這一支的科技更進一步。
江北的衆人,將科技全點在了貿易與通商上面。
當初陸將軍能找到這片綠洲,發展農耕畜牧,可能也只是因爲要護着族人活下去吧。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準備放棄的時候,惜字如金的阿公揹着手,邁着八字步來了場院。
見無人搭理,仰頭輕咳了幾聲。
衆人回頭看他,還是那副傲視一切,十分欠揍的表情。
阿公見終於引來了矚目,這才慢悠悠的將背在身後的手伸了出來。
只見他手中握着一本發黃破舊的殘卷,清了清嗓子。
“這是吾來村時,無意間收集到的殘本,吾一生好學,飽讀詩書,卻對這殘本中的學問不甚理解,今日聞你們欲新修農具,這才理解一二,此書中的學識,應能助你們一助。”
族長聞言上前接了書,“幾十年了你怎的還是這個德行,說話就好好說,文縐縐的惹人厭。”
阿公抖着鬍子,“吾乃文化之人,正式交流怎可大白話言之,吾……”
“得得得,知道你是文化人,去忙把。這些粗鄙之事交給我們就是,放心,弄不壞你的書。”
阿公欲言又止,踮了踮腳尖,轉身走了。
族長捧着殘卷,與阿公們翻看起來,怕驚蟄看不到,還貼心的放低了些。
那書的封皮是皮革制的,已經十分破舊,看不出名字了。
大家都以爲是本書,其實是本冊子,裏面的紙板異常的結實柔韌微微泛黃,只剩下五六張了。
能看出,這曾經是一本非常厚實的著作,年代也十分久遠。
可驚蟄只看了一頁,就起了雞皮,汗毛倒數,她既興奮,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