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叔家沒兒子，只要你同意讓大寶倒插門……”
劉寡婦一聽倒插門連連擺手：“我自己生的兒子咋可能去給人當上門女婿，不行不行。”
“說你死心眼吧你還不信。”張春華又湊近幾分：“你想啊，他們家沒兒子，你們願意上門他們肯定巴不樂得呢，等把人娶到手了，到時候還不是你家大寶說什麼是什麼，有了錢，還愁你家二寶找不到媳婦？”
劉寡婦聽着她的話沒再急着反對，而是半眯着眼睛開始認真琢磨起來。
……
“你個小王八羔子，做個作業跟要你命似的，凳子上頭有刺兒扎你屁股是咋地，寫兩行字你給我磨蹭半個鐘頭。”
王艾香剛要動手打孩子，一擡頭看見陳麗姝過來，忙將手裏的掃地笤帚一扔，過去開門：“妹子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陳麗姝笑：“正好下午沒課就過來看看，路上我還怕艾香姐你不在家呢。”
王艾香嘆氣：“孩子都是討債鬼，這不學校惹禍了，剛把他接回來。”
兩人說着話進屋，孩子擡頭看見陳麗姝進來，乖巧的叫道：“陳姨。”
陳麗姝笑：“小鵬真乖。”
王小鵬從來沒聽見有人這麼溫柔的誇自己，一時害羞小臉有些泛紅，小身板都不自覺挺直了些。
“妹子你來的正好，不然我還尋思抽空去學校找你說說這事呢。”看着陳麗姝坐下，王艾香開口說。
陳麗姝：“艾香姐你說。”
“有個人從別人那打聽到咱們在賣布料，昨天過來找我，說是想從我這多拿點貨，可是他沒有那麼多錢，就想先付一部分錢，另一部分等賣完之後再結給咱們。”
王艾香乾這麼長時間從來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萬一對方空手套白狼拿了布料之後不給錢，她可不敢賭。
陳麗姝沒直接表態，而是問：“對方要拿多少？”
“說是兩匹，不過我跟他說自己做不了主，要等問過你的意見再說，他走之前給我留了他家的地址。”王艾香說着去櫃子上頭將一個綠色塑料皮的小日記本拿過來。
上頭簡單記着家裏每天進項和花銷，背面記着一些重要人的電話和地址之類的。
王艾香將日記本翻開指着其中一頁給陳麗姝看：“這個就是他留的。”
只見上面龍飛鳳舞寫着梁春生三個字，下頭是一行詳細的家庭地址，看字跡應該是個有學問的人。
知道了地址，陳麗姝決定親自去看一看。
畢竟目前銷售只有王艾香一個人，即便有她認識的那些朋友但也只是小批量進貨，銷量始終打不開。
“小鵬你在家好好寫作業。”王艾香叮囑一句兒子，便和陳麗姝一起出了大院。
紅旗路距離他們這頭大概跨了大半個市區，等兩人找到梁春生給的地址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
王艾香聽見聲音回頭，梁春生也認出了她，忙掏出鑰匙去開門：“家裏人都去上班了，你們快屋裏坐。”
梁春生一邊請人進院，目光不着痕跡的落在陳麗姝身上，見她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長相漂亮氣質出衆，猜測可能就是王艾香口中那個能做主的人。
“你們屋裏坐，我去給你們倒杯水。”梁春生說着放下手裏的東西轉身去廚房。
陳麗姝目光落在他剛剛放在桌子上的布包上，順着敞開的包袱口，針線頭花，玻璃珠子，襪子，鬆緊布之類的全都從裏面隱約露出來。
很快梁春生端着兩杯水出來，陳麗姝的目光不着痕跡的從那堆東西上抽離，落在梁春生身上。
二十左右歲的年紀，雖然長相一般，不過眼神清明，看上去挺穩妥的一個人。
“你想要拿布料？”陳麗姝沒繞彎子，直接開口問。
“是。”梁春生答的也痛塊：“不過我手裏沒那麼多錢。”接着他把家裏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
梁家兄弟姐妹多，他是才返城的知青，廠裏和街道一直沒給落實工作，又不能吃閒飯，便琢磨着自己倒騰點東西。
“你這些東西一天能賣多少錢？”陳麗姝看一眼桌子上的包袱好奇的問。
梁春生不好意思的笑笑：“小東西利潤都不高，一個也就能賺幾釐錢，一天大概能賺一塊到兩塊吧。”
“你現在手裏有多少錢？”
“我現在手裏只有不到四十塊錢，不過我保證，賣完貨肯定第一時間把錢給結了，我也可以寫欠條。”
陳麗姝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你手裏的錢太少了，如果想拿貨必須要先付百分之五十的定金，按照你這個錢，我只能先給你一匹布料。”
梁春生微微有些失望，不過隨即想到無親無故，人家能賒給自己一匹布料也算不錯了。
就在他想要答應的時候又聽對面的女生說：“其實還有另外一種方式，我聘你做我們的銷售，然後簽訂用人協議，每個月三十塊錢的工資，每賣出去一匹布料可以提成兩塊錢。”
“這……”梁春生聽見她的話有些猶豫。
“簽訂協議之後，萬一被紅袖章抓到，損失算我的。”
陳麗姝這句話一出，梁春生頓時心動起來，‘紅袖章’確實是個大麻煩，光是他的貨就已經被沒收兩回了，不過好在後來有了經驗，跑的也快了，慢慢纔好起來。
陳麗姝也不催，只等着他慢慢想。
半晌，梁春生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擡頭朝陳麗姝歉意的笑笑：“真抱歉，我還是選擇自己拿貨吧。”
陳麗姝沒想到他會拒絕，愣了一下不禁好奇的問：“爲什麼？”
王艾香也很好奇：“是啊大兄弟，你要是跟我們一起幹，一個月至少四五十呢。”
廠裏的一線工人一個月最多才三十多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