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卻彷彿第一次來,任由楚懷殤邊走邊給她介紹,新奇不已。
楚懷殤比她先到半個月,已經將赤炎京城摸得清清楚楚了,哪條街最繁華,哪條街賣什麼,哪裏有最豪華的酒樓、茶館,哪裏的治安最亂……都說得事無鉅細。
“這家的水晶蝦餃好喫吧?”
剛從一家酒樓出來,楚懷殤貼心地問道。
蕭清羽點頭,笑得眉眼彎彎:“皮薄餡多,蝦仁新鮮,味道極好。”
“喜歡喫我們明天又來?”
蕭清羽還沒開口,無影就擦着嘴巴流着口水,連忙點頭:“好,明天又來。”
天命拍了他一下:“主子說話,你接什麼嘴?”
無影這才反應過來:“呃……”
楚懷殤看了二人一眼,搖搖頭又道:“對了,前面就是桃花塢,清羽,要不要去看看?”
指着前方,他笑了起來:“這桃花塢可是赤炎京城的一大名勝,始建於兩百年前,當時的炎文帝爲他最寵愛的妃子修建的。桃花塢裏栽種了上萬株桃樹,春季花開,美不勝收,現在桃子應該成熟了,正好去嚐嚐。”
桃花塢,蕭清羽當然知道。
以前每到這個季節,夜傾寒會專門帶着她出宮,去桃花塢喫剛摘下的桃子。那時候她只覺得是甜蜜幸福,他那麼有心,對她溫柔體貼,她再苦再累,爲他付出一切也甘之如飴。
想到夜傾寒,蕭清羽就沒了興致,淡淡道:“我不想去。”
剛說完,她又反應過來口氣不對,連忙道:“楚懷殤,我是說我們剛吃了東西,等會去了桃花塢,看到那麼多鮮桃又吃不了,光眼饞啊?”
“還是改天去吧。”她拉着他的衣袖,眨眨眼睛,又恢復了嬌嗔的樣子。
“好,不去就不去。”楚懷殤自然由着她,也沒懷疑,帶着蕭清羽拐向另一條街。就在這時,蕭清羽卻看到了什麼,拉住了他朝另一頭街道走去。
她越走越快,步履匆匆,彷彿有些剋制不住,楚懷殤不知道她要去哪裏,問了兩句蕭清羽也沒說,只能跟着她走。
拐過一條街,又穿過一條小巷,蕭清羽站在巷子口,看着斜對面的一棟大宅,終於停了下來。街頭人來人往,凡是經過這棟大宅的人都會轉頭看一眼,然後搖搖頭嘆惋離開。
大宅似乎有些年頭了,黑色的大門上兩個銅環光滑,透着一股沉肅之感,門口兩座漢白玉的麒麟顯得威風凜凜。大門敞開着,能夠看到裏面打掃乾淨的院落,庭院深深,一片清幽。
蕭清羽看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走了過去。
她走得很慢,彷彿越靠近就越惶恐,那是一種叫‘近君情怯’的忐忑。
蕭清羽看着眼前的大宅,記憶的匣子彷彿打開了,飛出了無數畫面,縈繞在她心頭。一股酸澀的感覺蔓延上鼻尖,眼眶有些溼潤了,她卻強忍哽咽,咬緊了下脣。
“清羽,你來這裏幹什麼?找人嗎?”楚懷殤看出了她的異常。
蕭清羽根本沒有聽見,她靠着熟悉的大門,踩着童年曾經踩過無數次的門檻,終於走了進去。
可這樣一句普普通通的話,她卻再也聽不到了。
就在這時,青衣老僕彷彿聽見腳步聲,倏地擡頭,眼裏閃過一抹驚喜。等看清了蕭清羽的樣子,他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又繼續低頭打掃。
蕭清羽再也忍不住了:“老伯……”
青衣老僕聽見了她的聲音,淡淡地道:“二位是來參觀盛家大宅的吧?裏面請就是。”
蕭清羽不解,這是盛家大宅,怎麼還讓人蔘觀了?
楚懷殤上前一步問道:“敢問老伯,這裏可是丹神盛雲心的家?”
“怎麼,你們不是特意來參觀的嗎?”
青衣老僕顯得暮氣沉沉,說話也冷冷淡淡,只公式化地道:“這裏是丹神盛雲心的家,也是赤炎國先皇后的故居,皇上爲了讓大家緬懷先皇后爲赤炎國做出的貢獻,特意開放盛家,允許任何進入參觀。”
說到這裏,他語氣已經帶上一絲冷意,“二位要看便看,但不許摸,否則老朽可要趕人了。”
楚懷殤聽得驚訝,蕭清羽更是憤怒不已。
她的家被夜傾寒踐踏成什麼樣子了?盛家的人都沒了,只留下個空殼,卻還不得安寧,要被所有人蔘觀,隨意進出,連最後的一點尊嚴都沒有!
蕭清羽恨不得殺了夜傾寒,可此時,她只能拼命忍着。
“老伯,盛家的人真的都不在了嗎?”剋制着叫他一聲‘歡叔’的衝動,蕭清羽故作關心地問道。
青衣老僕彷彿已經回答過無數次這個問題,一邊掃地一邊自言自語:“是啊,都沒了。大小姐最先走,然後就是老太爺,過了就是老爺……一場疫病,盛家的人都死了,真是諷刺啊,諷刺……”
蕭清羽連忙道:“可是,我聽說盛家二房還有人活着?”
“你說二小姐?”
青衣老僕慘笑一聲:“呵呵呵……二小姐、二小姐進宮了,呵呵呵……”
他表情極其怪異,卻再也沒有說什麼,聽得蕭清羽心急如焚,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問。
驀地,蕭清羽飛快地轉身,兩步出了大門。
她要進宮,她要去找雲萱,問問她到底怎麼了!若是她被夜傾寒害了,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她都要救出雲萱。
“清羽!清羽!”
身後,楚懷殤大聲喊着,可蕭清羽頭也不回,只恨不得馬上衝進皇宮,查個究竟。從來沒有這麼急切過,她心裏彷彿有一團火在燒,只想趕緊看到她唯一的親人。
忽然,蕭清羽被人拉住了,楚懷殤凝重地看着她,沉聲問道:“清羽,你到底怎麼了,你要去哪裏?”
“我要進宮!你別攔我。”蕭清羽激動起來,一把拂開了他的手。
“你到底怎麼了,進宮幹什麼?”楚懷殤覺得不對勁了。
“我……”
話沒說完,蕭清羽頭也不回地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