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殤對蕭清羽使了個眼色，說道：“行啊，我們夫妻挺喜歡聽故事的，就是不知道閣下的故事好不好聽？”
男子自信地道：“你們一定會喜歡的，聽我講就知道了。”
說完，他一邊將血淋淋的腿肉放進火裏烤，一邊說了起來：“從前有個人，他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族裏，兄弟姐妹都比他天賦好。只有他，再努力也不行，到二十歲了才三境修爲，還經常被欺負。”
“這人不甘心，決定去外面闖一闖，就離開了家族。他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還差點被壞人殺。終於有一天，他遇到一位神仙，神仙說可以實現他一個心願，他就說想變得強大，不被任何人欺負。”
“神仙說可以，然後告訴他，只要從前面那個懸崖跳下去，就能心願成真了。這人不明白，神仙爲什麼不能直接把他變得強大，反而要他跳崖呢？”
“神仙說，想要得到就必須先付出，連付出的勇氣都不敢，還談什麼變強呢？”
說到這裏，男子轉頭看着蕭清羽和楚懷殤，意味深長地道：“你們說，這人跳還是沒跳？”
蕭清羽還算配合，隨口說道：“應該跳了。既然他有勇氣從家族裏出來，還吃了那麼多苦，經歷了那麼多危險，現在神仙考驗他一下，他應該不會怕。”
男子點點頭：“不錯，這人的確跳了，可是……當他剛跳下懸崖那一刻，神仙卻變成了惡鬼。他聽到了惡鬼猙獰的笑聲，才知道自己上了當，但已經晚了。”
蕭清羽眉頭微微一皺。
原以爲這人隨口講個勵志的故事，這種她聽多了，茶樓裏很多說書先生都喜歡講這種，聽衆也喜聞樂見。哪知道這次卻是轉折，讓她意想不到。
“懸崖下是一片沼澤，這人雖然沒死，但卻陷入了泥潭毒水中，稍微一動就會下沉。他被毒蟲咬得傷痕累累，渾身潰爛也不敢動，這時候又來了個神仙。”
“神仙說可以救他，只要他皈依自己，就可以逢凶化吉、遇難成祥。這人痛苦不堪，只想活下去，就答應了，你們說……這次結果如何？”
蕭清羽沉默了，她有些預感到了這個故事不會那麼順利。
她看了看楚懷殤，楚懷殤勾了勾脣角道：“難道他又出事了？”
男子頓時笑了起來：“這下你們猜到了，這人答應皈依神仙，可剛發完誓，沼澤底下就伸出了一雙爪子，將他拖了下去。”
“他被拖到了地獄裏，到處都是火焰岩漿，還有拿着刀斧的惡鬼想喫他。”
男子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彷彿是爲了配合故事的反轉：“這人在岩漿裏掙扎，痛苦不堪，他終於憤怒了，奮起反抗，將惡鬼殺死然後喫掉。”
“他殺了很多惡鬼，不停地殺戮，彷彿在宣泄以前受到的痛苦和欺騙。這人最後還開啓了地獄之門，將所有的惡魔、殺戮都放到了人間，只爲了報復曾經那些傷害過他的人……你們說，這結局好不好？”
“哪點好了？！”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故事，蕭清羽微微挑眉，說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人釋放地獄裏的惡魔，將災難帶給世人，根本就做錯了。雖然他曾經受到了折磨和欺騙，但這並不是他報復世人的理由，因爲不是所有人都對不起他，他卻傷及無辜。”
眼中閃過一抹暗光，楚懷殤道：“要我來說，這人根本就沒有自知之明，認識不到自己的不足，以爲付出了就一定會有回報，卻不考慮自己的付出對不對！而且他還走捷徑，相信什麼神仙，最終纔會墜入地獄。他不反省自己，反而釋放了惡魔，殘害世人，從根本上說，這個人就不是個好東西，又蠢又壞！”
驀地，男子手一抖，臉色有些變了：“不是的！他只是被欺騙了太多，被辜負得太多，纔想報復世人。爲什麼付出了卻得不到回報？這根本不公平！”
“世上哪有公平？真是可笑。”
楚懷殤淡淡道：“豪門將相，平民庶人，從一出生就不公平了！妄圖去追求一件本就不存在的東西，還能力不足，那根本是傻子、蠢貨！”
男子擡高聲音，怒道：“那你的意思是，這人就活該被欺負，被折磨了？既然這樣，那他釋放惡魔報復世人，也是應該的！”
蕭清羽說道：“天理昭昭，報應不爽，這人可憐又可恨，最終一定會自食惡果的。”
男子彷彿被激怒了，情緒上涌，大聲道：“不！他是對的，是別人先對不起他，他就該去報復，十倍百倍的報復，這纔是應該的，公平的，你們根本不懂！”
蕭清羽忽然道：“你口口聲聲公平，那爲何現在被烤的不是你，而是那隻獸腿呢？你殺了比你更弱的存在，喫它的肉，它死了，這就叫公平？”
楚懷殤漠然道：“這叫虛僞！”
男子頓時語塞，看着手裏烤得已經焦黑的獸腿，半晌說不出話。
良久，他才重重地哼了一聲，根本不認同蕭清羽他們的話，拿起獸腿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也不管獸腿已經烤成了焦炭，他卻喫得極香，一臉滿足的樣子。
蕭清羽撇撇嘴，拉着楚懷殤站了起來，準備進屋休息。
還真當這人能講個什麼有趣的故事呢，結果……
忽然，一陣騷動傳來，黑暗中鑽出來了一大羣人，頓時將這片空地圍滿。一個個慌慌張張的樣子，手裏還拿着靈器，渾身狼狽。
蕭清羽一看，其中幾個不正是什麼鐵拳團的人嗎？
“這裏居然有屋子？”有人驚訝起來。
“誰蓋的屋子？哎，管他的，好容易才逃出來，老子累了，正好進屋睡一覺！”
說着，幾個鐵拳團的人呢就走了過來，一看也認出了蕭清羽和楚懷殤，略微意外也沒在意，大搖大擺地就朝屋子門口走來。
其中那領頭的男人道：“讓開，這屋子今晚歸我們鐵拳團了，你們……”
話沒說完，轟一聲，他倒飛了出去，重重落在火堆旁邊。
“老大！”幾個人連忙跑過去扶起他。
這人艱難地站了起來，只覺得渾身骨頭都要碎了，可他連自己怎麼飛出去的都沒看清楚，剛要發火，忽然旁邊人驚呼了起來：“不好，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