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小王這心裏,是真的苦啊!”

    李瑁頓得一頓,又是一聲大喝:“酒!”

    嫣兒立刻又要給他斟酒,卻被他一把捏住手腕,直接把酒壺搶了過去,就上壺嘴,就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

    李林甫連忙來勸:“殿下,殿下這是作甚?”

    李瑁便順勢就又把酒壺狠狠的砸在了桌上:“李相,你說,這太子之位,我該不該爭?”

    李林甫面色微微一變,卻是一個字也沒回答他。

    李瑁早就料到他會這樣,又是一聲苦笑:“小王今日將將醒來,母妃就告訴小王他已爲我掃清了障礙,鋪好了前路,要我好好振作,一鳴驚人,唉……”

    李林甫心頭便是一驚。

    正所謂一石激起千層浪,若是別人在他面前說這話,他是半個字也不會信,但壽王李瑁……

    武惠妃對這個兒子可是十分寵愛的,在李瑁之前,她也曾誕下兩名皇子,可惜都未能養活,也正是因此,李瑁纔會一出生就被送到了寧王李憲府中寄養。

    這一養就是十多年,許是寄人籬下的緣故,李瑁從小就懦弱怕事,謹小慎微,武惠妃常因此事心懷愧疚,想要好好補償於他,實乃人之常情。

    而對一個皇子來說,最好的補償,莫過於將其推上大寶之位!

    就在李林甫將信將疑之際,李瑁又直接拋出一枚重磅炸彈:“母妃爲了我,竟殺了三位皇兄,小王心中實在痛惜啊!”

    話音一落,李林甫眼中立時精光一閃,但轉瞬之後便逝去無蹤,心中稍一盤算,便對李瑁再無懷疑。

    構陷前太子李瑛、鄂王李瑤和光王李琚這種絕密之事,惠妃娘娘絕不會隨便說與人聽,哪怕那人是她的親生兒子。

    除非娘娘是真的想要推李瑁上位!

    而且李瑁雖然懦弱,但絕對不傻,當着自己的面說出這番話,那就證明他知道謀害前太子的事兒,我李林甫也有份兒。

    今日這麼說,一半是存了試探之心,一半則是有拉攏之意。

    想到這裏,李林甫便忍不住試探着問道:“那殿下你是怎麼想的?”

    李瑁便又是一陣長吁短嘆:“小王還能怎麼想?母妃都已經把事情做到了這個份兒上,小王難道還有退路?小王只是怕自己沒有那個本事,鬥不過幾位哥哥,到最後反而連累了母妃和身邊之人,更何況……”

    說到這裏,李瑁再次眼露悲慟,又狠狠的灌了自己幾口:“更何況我那弟弟……小王尤記得九歲那年,母妃得了一塊美玉,本是要送到寧王府給我的,但卻被弟弟得知,他竟半路奪了那玉,後來爲了遮掩此事,竟尋了個藉口把送玉的太監給活活打死了,唉,也不怕李相笑話,小王,着實是有些怕他。”

    這事兒,自然是編的。

    但李琦心狠手辣,卻是真的,而且李林甫絕對心知肚明,所以他絕不可能去向李琦求證此事。

    李瑁要的,只是在李林甫心中勾起對李琦的猜忌,只要他有那麼一絲一毫的擔心李琦將來不受其控制,甚至是過河拆橋,便足夠了!

    果然,李林甫的神色有了細微的變化,眼中的陰翳慢慢的重了起來,眉頭也越皺越緊。

    半晌過後,彷彿是下定了決心,便壓低聲音說道:“此間不是說話的地方,此刻也不是說話的時候,殿下先進宮去探望惠妃娘娘,明日午時,老夫在太平坊崇義樓恭候殿下。”

    李瑁心頭便是一喜,連忙又敬了李林甫一杯,隨後便起身做勢要走,然後目光就停在了陳文修的身上。

    李林甫見他頓住,便是微微一笑:“殿下放心,明日午時之前,陳太醫會一直跟老夫在一起。”

    果然是隻老狐狸啊!

    看來他並沒有就此放棄李琦,那麼自己這次進宮看望武惠妃,就必須要做點兒事情,讓他堅信武惠妃心中的太子人選是自己,以此促使他站到自己這邊來了。

    希望能有這樣的機會吧,自己等得起,但嫣兒,卻是隻有兩天半了。

    李瑁深深的吸了口氣,便朝着李林甫深深一揖:“多謝李相,那小王就先告辭了!”

    ……………………………………………………………………

    興慶宮,南薰殿。

    李琦站在殿門之外焦急的等待着。

    半個月的時間,母妃已經是第三次突然昏厥。

    上一次和上上一次,母妃都跟自己說她看見了前太子的冤魂,這一次,難道又是如此?

    早知如此,自己當初就不該露面。

    反正李瑛、李瑤和李琚都已被廢爲庶人,趙麗妃、皇甫德義和劉才人也都被打入了冷宮,就算自己不去,那些人也未見得敢放三位皇兄一條活路。

    也不知道他們的冤魂會不會也纏上自己。

    想到這裏,李琦突然就覺得背脊一陣發涼。

    便在此時,裏面傳來了略微有些顫抖的聲音:“讓盛王進來吧。”

    李琦便是一喜,連忙整了整衣冠,進到殿內,正要朝着榻上的武惠妃和坐在一邊的半百老人下跪,那人便揮了揮手:“瑁兒可是醒了?”

    身子微微一顫,李琦心頭恨意又起,但還是不得不老老實實的答道:“回父皇,皇兄今日早間突然醒轉,實在是出人意料。”

    李隆基“嗯”了一聲:“朕還以爲你母妃在說胡話,他既醒了,就傳他速速入宮吧,你母妃昏迷之間,一直在喚他的名字。”

    “稟父皇,皇兄醒來之後便去了寧王叔府裏,回府的時候像是喝了酒,此刻召他前來,恐怕不妥。”

    聽他這麼一說,李隆基果然面露不悅:“豎子……”

    李琦心中便是冷冷一笑,面上卻是露出惋惜之色:“父皇千萬不要生氣,更不要責怪,皇兄醒來之後舉止奇怪,怕是知道了什麼,故此纔有些放肆。”

    這便已經在爲李瑁三天後的暴斃埋伏筆了。

    李隆基便是微微一愣,隨後又揮了揮手:“罷了,有你在此也就夠了。”

    話音剛落,外間便是一聲驚呼。

    李隆基立時眉頭一皺,正要喝罵,便聽得門外的太監顫顫巍巍,拖長了聲音喊道:“劍南節度使、益州大都督,壽王李瑁求見~~~”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