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坊,相府書房。

    李林甫一臉鐵青:“查清楚了麼?是不是盛王?”

    “父親,盛王殿下身邊那個神祕人今日確曾離開盛王府,但是不是他動的手,尚未可知。”

    聽了李鄂的話,李林甫眉頭便是微微一皺:“十有八九便是他了,此人武藝高強,尤擅箭術,壽王還真是命大。”

    稍一思忖,又道:“以壽王的性子,想必不會將此事鬧到陛下和娘娘面前去,這倒是個難得的機會。”

    李鄂便是一愣:“什麼機會?”

    “自然是將禍水東引,爲壽王掃除障礙的機會,爲父以爲,壽王必不願就此將盛王趕盡殺絕,那咱們就幫他一把,給盛王找個替罪羊。”

    “父親的意思是,忠王?”

    “糊塗,陛下有不傻,此時針對忠王,豈非徒惹陛下生疑?此事你不必多問,親自去挑幾個敢死之士,盛王如此行徑,已然是不顧後果,難保他不會對爲父也動殺心,還有,把安祿山送來的那個女子,轉贈壽王。”

    “父親,孩兒不明白,那壽王纔將將醒來,爲何要捨棄盛王,轉而助他?”

    “哼,如此簡單的道理你也想不明白麼?”

    “孩兒……”

    “好了,自己好好想想吧,爲父交代的事情,速速去辦,還有,自今日起,你要多多與忠王親近。”

    李鄂就是一愣:“這又是爲何?”

    “哼哼,豈不聞狡兔三窟,方可安然無恙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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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把所有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

    李瑁眉頭緊皺,有節奏的敲着書桌,喃喃自語。

    李璡忍不住就問道:“你這寫寫畫畫的弄了半天,究竟是什麼意思?”

    “你們看,李琦的勢力,其實不大,他依仗的,不過就是母妃和李林甫兩人而已,如今李林甫至少已有七八分偏向於我,母妃就更不用說了,她的人絕對不可能對我動手,所以,如果這次刺殺是李琦安排的,那麼下手的只能是盛王府裏的人,所以咱們要查的,也只是盛王府的人而已。”

    李嗣莊、李璡和陳文修就是齊齊一愣,然後紛紛看向攤在書桌上的那張宣紙。

    宣紙正中,是一個大大的“琦”字和一個李瑁的“瑁”字,在這個字的四周,又寫了許多名字,有惠妃娘娘,有李林甫,還有李亨、李琰以及各部官員和武將若干。

    每一個名字上都有一條直線與“琦”“瑁”二字相連,直線之上,又有小字註解,寫明瞭這些人與李琦和李瑁自己的關係以及對他們二人的態度,甚至還有一些猜測。

    李嗣莊自不用提,李璡和陳文修細細一看,紛紛對李瑁佩服不已。

    各類錯綜複雜的關係竟是被這簡簡單單的一副圖就理清了脈絡,實在是妙不可言!

    “而且那一箭,絕非是一般人能射出來的,這樣一來,範圍就更小了,查起來應該不難。”

    “但正是因爲查起來不難,反而讓我覺得不能只查盛王府,李琦應該沒那麼蠢,說不定還有人在暗中助他,甚至有可能,他自己祕密培植了一股勢力。”

    說道這裏,李瑁便看向了陳文修:“文修,你再仔細想想。”

    陳文修卻是搖了搖頭:“下官雖幫盛王做了許多事,但盛王從未對下官推心置腹,我所知道的,已經全在這副畫上了。”

    李瑁便又皺起了眉頭:“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更要多方調查了,璡哥,你朋友多,路子廣,多多打聽這兩日有什麼人與李琦見過面。”

    李璡點了點頭:“好!”

    “延敬,你找幾個靠得住的人監視盛王府,若是有人想走,務必抓回來。”

    “放心!”

    話音一落,陳文修突然一拍腦門兒:“殿下,我想起來了,盛王身邊有個病懨懨的傢伙,我曾聽盛王叫過他師傅,盛王善射,此人既是他師傅,想必其箭術定然更加精湛!”

    李瑁雙眼精光一閃:“延敬,記下來,重點關注此人!”

    “好!”李嗣莊應了一聲,隨後雙手一伸:“拿來吧。”

    李瑁就是一愣:“什麼?”

    “你自己說的,讓我去哥舒將軍那裏報完道就來找你,你有好東西給我,我可是馬不停蹄的從龍武軍在往壽王府趕,嘿嘿,不過半路就看見你差點兒被人射死。”

    李瑁這纔想起來,便是嘿嘿一笑:“我當何事,這就給你。”

    說罷,重新鋪上一張宣紙,又再次提筆,龍飛鳳舞的寫下“神兵寶典”四字,看着這四個字,自己都不免有些感慨

    前世的自己,字兒可寫得不咋樣,沒想到重生到這具軀體裏,居然寫得一手好字,難道這就是肌肉記憶的強大之處麼?

    輕笑一聲,搖了搖頭,李瑁運筆如飛,過不多時,便是洋洋灑灑千餘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便朝着李嗣莊一笑:“喏,好東西送你了!”

    李嗣莊和李璡立刻湊上去細看,陳文修則是十分知趣的退到了一旁。

    兩人看着看着,臉色就變了。

    “十八郎,此等方法,當真能煉出絕世神兵?”

    李瑁便是嘿嘿一笑:“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話雖如此,但李瑁自己其實也有些拿不準,但有唐一代,唐橫刀之鋒利堅韌,冠絕天下,便是用了包鋼之法。

    可他這兩日看下來,所見刀劍似乎還沒有采用包鋼法,所以才生出了將自己所知的法子告訴李嗣莊的念頭。

    雖然並不完善,甚至可能有錯漏,但大體方向不會錯,有了這個方向,讓他找善於鍛造的工匠去研究就是了。

    接下來的三天,各種消息不停的向寧王府和李林甫的相府彙集,但無論是李瑁還是李林甫,都沒有真正拿到什麼直接的證據。

    三天之後,李憲夫婦和楊玉環回到府中,但衆人卻是沒有將李瑁遇刺一事告知他們,這自然也是李瑁的意思,無他,免得老人家和楊玉環平白爲自己擔心。

    又是一頓和樂融融的家宴,午時過後,宮中便來了人傳旨,說是武惠妃身體大好,陛下高興,決定於今夜在花萼相輝樓大宴羣臣,邀寧王攜妻兒赴宴。

    李瑁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一家人便各自準備,日暮時分,便齊齊出門朝花萼相輝樓而去,唯有楊玉環在李瑁的強烈堅持下,被留在了寧王府。

    到得花萼相輝樓,寧王便被李隆基請了去,李瑁則被打發去門口迎客,李璡和李嗣莊左右無事,便也跟着去了。

    過不多久,就見着了熟人,李琰剛一出現,就氣勢洶洶的瞪着李氏三兇,從三人身邊路過,還小聲說句:“若是有種,今夜宴後莫逃!”

    李瑁只是好笑,就彷彿回到了兒時“放學別走”的時光。

    李琰之後,一衆宗室大臣陸續趕到,紛紛上前恭喜李瑁,老實說,沒幾個認識的,但在李璡的提醒下,他倒是沒有失禮。

    最後到的,卻是李林甫和一位身材魁梧,長相威猛的漢子,一雙虎目之中,眼珠微微泛着藍光,加上那副鷹鉤鼻,一看就是個胡人。

    不用說,這定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哥舒翰了,果不其然,李嗣莊一見此人,立刻躬身行禮:“末將參見將軍。”

    哥舒翰“嗯”了一聲,又朝李瑁微微頷首示意,便與李林普一邊說話,一邊入得樓去,從李瑁身邊路過,李林甫便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李瑁不明其義,也只能微笑以對。

    到得此時,人是齊了,就聽得花萼相輝樓上一聲脆響,便有太監拖長了聲音喊道:“陛下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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