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意外的她居然並沒有被嚇着。
只是見到李瑁的時候有些出神。
被她那麼定定的看着,李瑁也有些不好意思:“實在是對不起,我也沒想到顏真卿會這麼蠢。”
想了一想又覺得這話不太對。
在有人狀告當朝宰相,而且是正當紅的宰相這種情況下,對方又說得有鼻子有眼兒,第一時間尋找幫手也算是正常人的正常舉動。
只是他找的這些幫手實在是讓人一言難盡。
“你是壽王殿下?”
柳雪娘只知道救走她們的是個王爺,卻不知是哪個王爺。
對於這一點,李瑁一直是非常慶幸的,要是顏真卿一開始就知道柳雪娘是被自己救出來的,還告訴了裴耀卿,真不知道他們又會有什麼腦癱操作。
但到了這時候,也沒必要瞞着柳雪娘了。
這事兒結束之前,她不會再有跟那幫豬隊友見面交流的機會。
李瑁點了點頭:“沒錯,我就是壽王,你聽說我?”
柳雪娘也點了點頭:“聽顏御史說過。”
“哦?他怎麼說的?”
李瑁立時就來了興趣。
柳雪娘便老老實實的答道:“他說殿下詩才了得,只可惜是妖妃的兒子。”
李瑁立時皺了皺眉頭,這些人怎麼一個個的都是這樣。
武慧妃的兒子怎麼了?
武慧妃的兒子就一定是壞人?
別說是現在的自己,就是之前那一位也跟壞扯不上關係,頂多也就是慫。
李瑁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這種事兒說再多也沒用:“顏真卿之前說你被人擄走了,是怎麼回事?”
“他想逼殿下出來。”
李瑁就是一愣:“這是什麼邏輯?”
柳雪娘明顯沒聽懂,李瑁不得不換個說法:“他是怎麼跟你說的?”
“顏御史說,他找了一位姓裴的大官一起幫我伸冤,但沒想到那位裴大官做了些不太聰明的事情,攪亂了殿下的計劃。”
“他也沒辦法了,所以只能說民女被擄走了,希望殿下知道以後能站出來主持大局。”
還是沒搞懂顏真卿是怎麼想的,這邏輯完全不通。
不過他的目的倒是達到了,自己真的“站出來”主持大局了。
只是他可能也沒想到“站出來”的會是自己。
搞不好也跟王維和裴耀卿一樣還以爲是李白謀劃了這一切。
這事兒可以等到以後再問他。
想了一想,又對柳雪娘說道:“你會裝傻麼?”
柳雪娘先是楞了一下,隨後立刻答道:“殿下要民女怎麼做,民女就怎麼做。”
“很好,當今陛下把琦玉莊的案子交給了我,但我也不能想怎麼判就怎麼判,這裏面的事情很複雜,我跟你也說不太清楚,你要想給妹妹報仇,只需要記住兩點就好。”
“第一,無論是誰來問你,你都不能說當初救你的人是我。”
“第二,我審問你的時候,你不要管我問的是什麼,數清楚字數就好,如果我說的話字數是單,你就答是,如果是雙,你就答不是,多的一個字也不要說,能記住麼?”
柳雪娘使勁的點了點頭:“殿下說的,民女一定記住!”
“很好!”
李瑁滿意的看了她一眼,這事兒並不難,她應該能做到:“不過還得委屈你在這裏多待些時日,放心,最多十天半月,就能出去。”
“不委屈的,這裏比琦玉莊的地牢好多了。”
真是個好姑娘啊!
接下來該去見見顏真卿了,畢竟是自己當初親自選定的爆破手,卻把事情搞得一團糟,不罵幾句,心裏實在不爽。
跟王維一樣,見到壽王李瑁,顏真卿還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這就是讀書人的好處。
哪怕是恨你入骨,也不會一上來就扯頭髮撕衣服。
“顏御史看上去狀態還不錯嘛?”
聽出李瑁語氣中的輕佻,顏真卿也只是笑了笑:“壽王殿下更是春風得意呢。”
哎呦,有點兒意思。
比王維好玩兒。
李瑁便踱着步子在牢房裏轉了一圈,然後才靠在了東面牆壁上:“顏御史有個好夫人啊。”
顏真卿立時皺起了眉頭:“殿下,就算下官有處事不當之處,也不至累及家人吧?”
李瑁便是一聲輕笑:“呵呵,那就要看你有什麼不當之處了,來,把你反省了一夜的結果說給本王聽聽。”
顏真卿也笑了一聲:“並無過錯,爲何要反省?”
“並無過錯?”
“確無過錯!”
“擅自將祕密外泄,辜負他人重託,連累苦主入獄,也叫並無過錯?”
顏真卿面色就是一變:“殿下此言何意?”
“還此言何意?你也算是飽讀詩書,學富五車了,該不會連上達天聽,餘事莫理八個字是什麼意思都不懂吧?”
顏真卿身子便是猛的一震。
除了那張狀紙之外,柳雪娘還給了他一張字條,字條上寫得就是這八個字!
但壽王怎麼會知道的?
難道他看見了?
不可能,那字條一直被自己貼身帶着,就連愛妻韋芸都沒見過!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想到這裏,顏真卿便是一聲苦嘆:“事已至此,下官無話可說,但下官也想勸殿下一句,此事無論是忠王所爲,還是甄王之謀,都請殿下不要趕盡殺絕,多少給自己留個好名聲。”
李瑁真是又好氣又好笑,蠢得跟豬一樣,還在這裏勸我!
不用說,這傢伙肯定以爲自己已經抓到“背後主謀”了,這八個字兒就是那“背後主謀”供出來的。
無奈,真是無奈啊!
又是一聲短嘆,李瑁搖了搖頭:“你腦子呢?”
顏真卿眉頭一皺,也不知是沒聽懂還是生氣了。
李瑁也不管他,繼續說道:“昨夜事發,到現在也不到十個時辰,你就那麼看得起我,認爲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把該抓的人都給抓了?”
顏真卿身子又是一震。
“好,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本王或者李林甫早有預謀,此刻已經把人抓了,又怎麼會在這等細枝末節的事情上糾纏不休?”
“忠王李亨也好,甄王李琬也罷,他們也不會莫名其妙的告訴我曾經給你寫了這樣一張字條吧?”
聽到這裏,顏真卿已是臉色大變,渾身顫抖不止,看着李瑁的眼神更是變換不止,又驚又疑。
這個反應就對了嘛!
李瑁便又嘆了一口氣:“什麼忠王所爲,甄王謀劃,難道你就從來沒想過是壽王指使麼?”
便似一柄重錘猛的砸在心上。
顏真卿踉蹌着退開兩步,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下一刻就擡起來頭,惡狠狠的瞪着李瑁,眼中似要噴出火來。
李瑁被嚇了一跳,這反應怎麼又不對了?
正自疑惑,就顏真卿擡起右臂指向自己,咬着牙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們好狠的心機,好深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