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你能將隴右那些有毒的礦鹽煉成質地上好的精鹽?”

    李二郎呆若木雞!

    孫賬房將信將疑!

    黑大個兒卻是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由於突厥人連年犯境騷擾,商道早已不通,山東的鹽很難運到隴右,整個隴右都缺鹽,就連軍中都只能以醋布作爲佐料。

    長此以往,駐紮在那裏的數萬武衛軍遲早會被拖垮,隴右百姓的生活也定然愈加艱難。

    要是李瑁真的有法子將當地有毒的鹽礦提煉成可食用的鹽,那可是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賺錢到在其次,說一句利國利民,毫不誇張。

    儘管對李瑁所言還有些將信將疑,但似乎值得賭上一把!

    “好,林郎君,我便信你一次,只是我等在長安實在是走不開,你且說個數目,我明日便送錢來。”

    李瑁心頭狂喜,連忙粗略計算了一下,主要成本便是購買過濾用的麻布和木炭以及人工,其餘的花不了什麼錢。

    只是從長安到隴右路途遙遠,跑這一趟,成本不低,光憑他和芸孃的資產,只怕很難鋪開做起來,故此才生出了讓李二郎加入的想法。

    “自然是越多越好,不過咱們先說好了,不管你投多少,將來的利錢我都要拿八成,畢竟沒有我,你一分錢也賺不到。”

    李二郎在心頭略微計算了一番:“錢不是問題,但我要多佔三成,我也不要錢,你將所採之鹽分一半與我就行。”

    李瑁便是一愣,挺會做生意啊,可他也不傻,這麼好的生意,幹嘛要多給你?

    “不行,只能分你兩成,否則就此作罷,大不了我去找別人。”

    李二郎便是嘿嘿一笑:“小兄弟,你怕是不知道隴右是個什麼地方,在那裏做生意,尤其是做跟鹽有關的生意,你當是誰都能行的?那邊有羌人作亂,又有突厥不時侵擾,若是沒有強有力的保護,你這生意怕是做不下去,搞不好連小命兒都保不住。”

    李瑁眉頭便是一皺,這倒是個問題,自己先前一直沒敢動,怕的也是這個,想了一想便問道:“難道你有法子解決?”

    李二郎一指黑大個:“我這護院在隴右駐軍中有不少兄弟,若他開口,定能請動這些人爲你護衛,你想想,有左武衛軍守着,還怕別人來搶?”

    李瑁先是眼前一亮,隨後又有些疑惑的看向黑大個兒:“你真能讓左武衛幫忙?”

    不待黑大個兒答話,孫賬房便搶先說道:“這忙不能白幫,我在隴右駐軍中也認識幾個當官爲將的,可以助你打通其中關節,只有一樣,所得之鹽,恐怕需得優先供應軍中,而且利錢也得分他們一份纔行。”

    怎麼又要分錢!

    李瑁有些生氣,但轉念一想,這生意一旦做起來,難免有人眼紅,如果能把大唐軍方跟自己綁在一起,倒是個不錯的保障之法。

    這麼一想,他便看了孫賬房一眼:“倘若你們真能做到如此,五五分賬也不是不行,但有一點,分給左武衛的錢可不能從我那五成裏面出!”

    李二郎先前還有些懷疑,但見李瑁說得信誓旦旦,而且錙銖必較,心頭便又信了幾分,只是稍微一猶豫,便從自己的衣襟上撕下一幅,然後又讓芸娘尋來筆墨,大毫一揮,寫下一份契約。

    末了簽上“李二郎”三個大字,又一口咬破指尖,按了個血手印上去,然後才遞到李瑁面前:“畫押按印,此約便成!”

    李瑁也不廢話,接過契約刷刷刷便籤上自己的大名,但到了按手印的環節卻不像李二那般咬破手指,而是將毛筆之上的黑墨塗在大拇指上,然後按在了自己的簽名後面。

    這一舉動讓李二郎嘴角抽搐不止,孫賬房和黑大個兒想笑又不敢,憋得難受,整個人都顫抖不止。

    “小郎君,這契約你且收好,我們這就回去準備。”

    李瑁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就籤一張?你不拿一份麼?”

    李二郎哈哈大笑:“無妨,我信得過小郎君,明日一早,城西延平門見!”

    說完這話,李二郎等三人便揚長而去。

    李瑁見三人走遠,小心翼翼的將那份契約收在懷中,剛小聲嘀咕了一句,回頭便看見芸娘眼淚汪汪的看着自己。

    “哎喲,你哭什麼嘛?”

    “你當真要去隴右?”

    “這等發大財的好事,怎能不去?”

    “我爹和我夫君都死在隴右!”

    李瑁便是暗暗一驚,芸娘年紀不大,也就十六七歲,但卻是個如假包換的寡婦,只是還沒來得及過門,他那倒黴的夫君便死了,而且還是和未來岳父一起戰死的,之前倒是知道這事兒,卻不曉得他們竟然是死在了隴右。

    在那之後不久,芸孃的母親也亡故了,剩下她一個人守着這家鋪子,在李瑁到來之前可謂是孤苦伶仃,日子過得又窮又寂寞。

    好不容易有了個相伴的人,現在又要去隴右,心裏不難受纔怪。

    李瑁想通了其中緣由,便走到芸娘身邊:“放心,我是去採鹽,又不是去打仗,死不了的,最多三個月,三個月之後我給你拉十車精鹽回來!”

    “當真?”

    “騙你是小狗!”

    “十車?”

    “十車!”

    “那行,但你可別死,實在不行,少幾車也沒關係的。”

    次日,長安西,延平門外。

    說來也怪,今日的延平門竟然沒人,除了守門的兵將,便只有李瑁、芸娘和李二郎帶來的一行人。

    芸娘依依不捨的看着李瑁。

    老實說,李瑁多少也有些不放心。

    李二郎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大手一拍他的肩膀:“放心去吧,芸娘我幫你照顧。”

    這話說的……

    李瑁白了他一眼:“我謝謝你了!”

    “嘿嘿,不用,隴右那邊我已經派人去打點了,只要你能弄出鹽來,這都不算事兒。”

    “這你大可放心,對了,你給我弄的這些人什麼來頭,看着挺威猛啊。”

    “花大價錢給你請的護衛,可都是見過血的。”

    李瑁心頭一陣感動,正要說兩句感謝的話,就聽得李二郎又笑道:“錢我先幫你墊着,以後可得還我。”

    果然是個奸商!

    李瑁立刻又狠狠的甩了他一個大白眼:“我走了,你就等着分錢吧。”

    說完這話,扭頭便走。

    沒有跟芸娘再次告別,沒那必要,他堅信自己三個月後一定會滿載而歸,而且李二還在,他不想讓這個傢伙看見自己在芸娘面前掉眼淚。

    眼看着李瑁的背影消失在官道的盡頭,芸娘便走到李二身邊,小聲說道:“李郎君放心,北辰一定能平安歸來的。”

    “光平安歸來可不行。”

    芸娘吃了一驚:“什麼意思?”

    李二郎咧嘴一笑,也不答話,扭頭便走,芸娘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便又看向了李瑁遠去的方向。

    李二郎走進延平門,身形一閃便拐上了城牆。

    城牆之上,孫賬房、黑大個兒和一整隊威風凜凜的玄甲騎士早已侯在那裏。

    “陛下,你當真相信這李瑁能把毒鹽變精鹽?”

    說話的是孫賬房,李二郎看了他一眼:“他最好是能做到,要不然,我定要治他個欺君之罪!”

    “陛下,我覺得他能行。”

    這回說話的是黑大個兒,李二又看了他一眼:“莫非是因爲他把你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嘿嘿,陛下這話說的,他可沒沒光誇我尉遲恭一個,他不也好好的誇了陛下一番嗎?”

    “怎麼,他誇得不對?”

    “嘿嘿,對,當然對,要是不對,陛下也不會特意讓百騎司的張都尉帶人護他前去。”

    李二郎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尉遲敬德便一指孫賬房:“長孫無忌告訴我的。”

    長孫無忌便是一驚,連忙躬身行禮:“倘若李瑁在隴右弄不出鹽,陛下打算怎麼辦?”

    這便是成功轉移了話題,但李二郎也沒有回答他,而是遠遠的看向了西邊:“無忌,自今日起,派人好好守着長壽餅鋪,還有,查一查這李瑁的底細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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